湯圓拿了三個碗來,先給姚珍珠和聽瀾盛了,然後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姚珍珠胃口一直都好,且又不容易吃胖,倒也不差這一碗半碗,就小口喝起來。
“粥裏沒放糖,不過山楂是有甜味的,所以空口吃也正好,若是不喜歡吃甜口,也可以配小菜,不甜不膩。”
姚珍珠小口喝著,對自己的手藝極為滿意。
聽瀾也默默吃了一整晚。
在毓慶宮當差,周姑姑是個好相與的,對宮人都不差,自然吃過鍋粥。
可手裏這一碗粥,爛濃稠,散著碧粳米和鍋的香味,略微有些焦香,若是仔細去品,還有一的山楂甜意,回味上來卻又有點酸。
不膩、不重,恰到好。
熬粥的火候確實拿得極好。
雖然姑娘全程都沒怎麽手,但火候多,什麽時候攪合,什麽時候關火,卻都是由掌控。
一碗粥下肚,立即就覺得暖起來,胃裏的疼痛雖不是馬上便消減,卻也沒有剛才那麽難了。
姚珍珠見臉上略泛起紅雲,便知道這粥略管了用,便讓湯圓取了個瓦罐來,盛了大罐,用棉布封了口。
“湯圓,這裏還剩些,你自己也取了存起來,冬日天氣寒冷,放在屋外幾日不壞,了的時候就取些在炕上烤熱,很方便就能用。”
剛想讓湯圓再給自己盛一碗,想要端了去給周姑姑用,就聽外麵路過兩個黃門。
這時候小廚房人,許多黃門習慣自然,說話便沒那麽顧忌。
其中一個道:“殿下今日又犯了胃痛,聽賀公公的意思是早晨用的略多了些,坐了一上午有些積食,午飯便用得不香,剛去收拾膳桌,幾乎都沒怎麽筷子。”
另外一個黃門歎了口氣:“這天潢貴胄當得也不容易,一桌子山珍海味,一口都吃不下去。”
大抵是覺得說得略有些過分,另外一個黃門拽了拽他,兩個人悄無聲息走了。
湯圓眨了眨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姚珍珠,又瞧了瞧那大半鍋鍋粥,便道:“姚姑娘,奴婢有話要說。”
姚珍珠點點頭:“怎麽了?”
湯圓湊到跟前,小聲說:“剛外麵的話姑娘當是聽見了,太孫殿下的胃口一直不算好,奴婢來的時候短,不知到底為何,隻知道小時候狠狠過,胃口就一直不開,多用一些也要胃痛。”
姚珍珠想起來,今日早膳時太孫好像確實多吃了些,當時賀公公臉上還有些欣喜呢。
結果這份欣喜立即就變驚嚇了。
湯圓說完,眼看著沒有變表的姚珍珠,頓了頓又道:“姑娘記得了?”
這是衝姚珍珠賣好。
姚珍珠自然很清楚,得了這麽多鍋粥,可以攢著吃好幾日,自然要投桃報李,把自己知道的告訴姚珍珠。
有來有往的,才能慢慢長久起來。
姚珍珠低頭看了看,手拍了一下頭上的發髻:“知道了,我聽明白了。”
湯圓放心了。
姚珍珠讓盛了兩碗鍋粥,讓把給聽瀾準備的那一罐粥送回聽瀾倒座房裏,自己領著聽瀾拎著食盒去了周姑姑房中。
周姑姑中午一般不歇息。
太孫殿下白日裏隻有這會兒留在毓慶宮中,用過午膳要歇一會兒,周姑姑怕他有事傳召,午歇時反而不歇息。
姚珍珠過來的時候,正領著小宮人給太孫做子。
“姑娘怎麽又來了?”
聽瀾把食盒放在桌上,姚珍珠便笑:“剛瞧見姑姑午膳時用得不是太好,胃口不開,簡單做了些鍋粥,姑姑嚐嚐,能暖胃化食。”
“用的時候溫熱一下便可。”
周姑姑心道這姚姑娘可是有心,便點頭:“有勞姑娘了,我中午確實沒吃好,這會兒正了。”
姚珍珠也沒多說話,衝周姑姑點點頭,領著聽瀾走了。
周姑姑幹淨手,過來打開食盒,卻發現裏麵放了兩碗粥食。
因剛出鍋,也沒走多久,粥還散著熱氣,米香撲鼻而來。
這兩碗粥一碗略稠一些,一碗隻有上麵一層米油,看起來油發亮,惹人食。
周姑姑一下子便明白,這一碗是預備給太孫殿下的。
姚姑娘悄無聲息的,隻把這結機會留給,卻隻字未提。
周姑姑輕聲笑了笑,對如雪道:“這位姚姑娘,可真是聰慧。”
瞧著粥正不冷不熱,把自己那碗留下來,拎著另外一碗去了前殿。
午膳用不太舒適的時候,李宿一般不午歇。
躺下也覺得不舒坦,還不如起來寫一會兒課業。
周姑姑到的時候他正皺眉筆疾書,瞧著很不太開懷。
周姑姑心裏歎氣,明明是個英俊人的年輕人,卻總是如此死氣沉沉,整日裏沉著一張臉,從不見開懷的時候。
天潢貴胄,錦玉食,卻到底也可憐。
李宿隻對邊的幾個常年伺候的老人比較寬容,願意讓他們親近,因此周姑姑一路進了書房,倒是沒有停在門口,還是往前走了幾步的。
“殿下,略歇一歇吧。”周萱娘的聲音很輕,卻不怎麽帶特有的弱,反而有一種輕快在裏麵。
李宿聽見是,忙放下筆,眉頭也略鬆:“是不是他們又驚姑姑了?”
待他明確知道自己來了,周姑姑才緩慢上前,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聽聞殿下午膳沒用好,特地給準備了鍋粥,殿下嚐嚐。”
周萱娘帶來的鍋粥,自然不可能是孤零零一小碗,旁邊還添置了兩樣配菜。
一樣是酸甜的酸蘿卜,一樣則是山楂糕,這兩樣都還算是李宿吃的,所以才如此配來。
李宿不怎麽駁周萱娘麵子。
親自送來,又笑臉盈盈,李宿隻得讓把食盒打開,端了膳盤放到麵前。
此時,那碗濃厚的鍋粥米油恰好不冷不熱,溫溫暖暖散發著令人舒心的。
李宿低頭看著,聞著鍋粥特有的焦香,隻覺得今日的粥食有些特別,特別在哪裏,他又說不上來。
午膳時他胃口不好,用得並不多,現在還覺得胃裏有些積食,不過這粥隻有米油,並不厚重,也瞧不見什麽米粒,如同水那般飲下,應當也不會覺得腹脹。
李宿拿起勺子,淺淺嚐了一口。
口是醇厚的米香。
這粥的火候煮得很適宜,米油不厚不薄,帶著粥香,卻又有著輕靈。
李宿不自覺點點頭:“尚可。”
“這是吳魚羊的手藝?”
周姑姑笑了,想了想,還是道:“倒不是吳掌勺所做,其實……”
周姑姑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這是姚姑娘親手所做。”
說到這裏,不等李宿皺眉,立即把事講了一遍。
掐頭去尾,這一碗粥了姚姑娘準備給的,而則惦記著李宿特地呈來。
“殿下今日胃口不開,我就隻取了上層的米油過來,剩下的半碗厚粥嚐了嚐,確實味道極好。”
李宿著勺子的手頓住了。
他剛誇了不錯,轉頭因為聽到是姚珍珠所做不吃,倒也太過矯。
不過他實在沒想到,姚珍珠的手藝能比肩吳魚羊。
別看這一碗粥好似簡單,其實火候和時機缺一不可。
李宿麵無表點了點頭,繼續吃起粥來。
一小碗米油,三兩口就吃完了。
溫熱的粥水下肚,李宿也覺得胃裏頭暖和起來,因為隻有米油,倒是不占地方,卻妥帖在胃上,讓人眉頭舒展。
周姑姑見他沒有嫌棄,臉上笑意更濃:“臣也是沒想到,姚姑娘有這等手藝。”
李宿頓了頓,似乎想起那天初見時旁人都說自己琴棋書畫上的技藝,隻一個人吹捧自己的廚藝,還怡然自得。
如此看來,應當確實有幾分斤兩。
他道:“有勞姑姑,你下去歇著吧。”
粥也吃了,人也未發脾氣,看起來氣都順了,周姑姑的目的達到,便笑瞇瞇退出了書房。㊣ωWW.メ伍2⓪メS.С○м҈
外麵,賀天來正端著消食山楂丸進來。
見了周姑姑,問:“怎麽?”
周姑姑把事講了,賀天來不好奇也不糾結,隻問:“這山楂丸還用嗎?”
周姑姑想了想:“看殿下意思吧,若是粥有用,晚間時分再小廚房備上一碗。”
賀天來同對視一眼,兩人心中對姚珍珠有了新的認識。
自然,也更印象深刻。
另一邊的姚珍珠自然不知前殿的事,回去更歇下,略躺了一會兒便起來上課了。
下午學的是刺繡。
原在家裏時也沒學過這個,但除了之外,另外三人或多或都能拿針線。
姚珍珠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無知無用,歡歡喜喜坐在那,跟著織繡宮的教導,慢慢繡的蘭花葉子。
歪歪扭扭,不均,全是接頭疙瘩,一點都不好看。
可那又怎麽樣?
自己費勁做出來的,自然是自己的寶貝。
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隻有自己珍惜自己,自己喜自己,才永遠不會對自己失。
覺得自己可好了。
廚藝不說天下第一,也差不多天下第二,學寫字又那麽快,學刺繡第一天就能繡出蘭花廓,簡直是天才!
小天才姚珍珠一整日都很高興,就連今夜侍寢之人換了楚拂曉,也依舊笑瞇瞇恭喜。
楚拂曉瞧一眼,忍不住得意地揚起了頭。
第一次得了殿下賞賜又如何,還不是轉日便被忘記?
姚珍珠卻想:今夜可以自己一個人舒舒服服睡一宿啦,簡直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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