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氣,撥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您好,我是瞿近江,我找十三爺。”
語氣恭敬得近乎於敬畏。
那頭的人應了聲等等,半晌,他聽到了一道有些低沉的、漫不經心的聲音,“是瞿總啊,找我有事麽?”
普普通通的一句問話,仿佛還帶著點笑意,瞿近江的心卻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他垂著眼,恭敬道:“十三爺,今日我司已經與李小姐終止了經紀合約,特告訴您一聲。”
電話另一端忽然靜了下來。
瞿近江沒得到答複,心提得越來越高了。
“好的,恭喜,把麻煩送出門了。”過了不知多久,十三爺才慢騰騰的回了一句。
似乎並不關心這件事的後續似的。
瞿近江卻不敢就此當他是不在意,徑自道:“李小姐沒有說接下來要做什麽,看樣子也不像想再簽公司似的。”
那邊又安靜了片刻,許久,那人才似乎輕輕歎了口氣,“我曉得了。”
然後電話就掛斷了,隻傳來嘟嘟嘟的聲音。
瞿近江抬手抹了抹額頭,天兒還未涼,他就已經覺得背心生寒。可是又鬆了口氣。
是啊,麻煩總算送走了。
這往後,李意溪是好是壞,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第二章
李意溪從公司開車回到住,進門後往沙發裏一躺,一不的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開始出神。
腦海裏是過去二十多年的經曆,像走馬燈一樣一幕幕開始回溯。
十四歲以後到二十歲之前的時裏,與那長長的水袖為伴,在練功房裏練唱念做打,連說話都掐著一糯。
再往前一點,是十歲到十四歲的時候,母親去世,父親終於如願以償娶到了初人,那個人塗著紅蔻丹的指甲從臉上劃過,滿臉的不耐煩,的兒得意洋洋的說:“我要把你從這裏趕出去!”
於是離開了那棟生活了十年的大房子,和外祖父母回到蕪市生活,聽戲,也聽外祖母哭罵自己早逝的兒識人不清帶累家裏老的小的。
再再往前一點,大約是有記憶以後到十歲那年母親去世之前罷。
在祖籍花城,李家是個頗有點名氣的商人家庭,世代以製作販賣茶葉為生,住著外表古老裏新的大屋,四代同堂,老人家看重兒子,對這個孫不怎麽上心。
為了討好老人家,從小就會演戲了,唱歌跳舞,像個工人一樣,得到一聲誇獎,然後聽他們仿佛慈的說:“還是要有個弟弟才行,不然以後出嫁了沒人撐腰的。”
在李意溪的記憶裏,好像上小學之前父母都還算融洽,父親也曾把架在肩膀上出去玩,然後留下不一家三口開心快樂的照片。
直到母親被祖母屢次挑剔生不出兒子,直到母親聽人說看到父親帶著別的人和孩子逛商場,很多年前的舊事被翻出來,聽到父母在爭吵,“既然你忘不掉,為什麽要娶我?!你說啊!”
的聽壁腳,直到後來大了些,才知道原來父親早就心有所屬,他把初人養在外麵,還生了一個兒。
最搞笑的,是父親還帶去過和小三的家裏,讓小三做媽媽,被撓了一爪子,後來就記恨上了,數次當著人前罵沒有教養。
後來外祖父母去世,他夥同小三轉正的李太太將得連容城都待不下去時,依舊罵沒教養。
可是那會兒的李意溪早就學會罵人了,張口就罵回去:“你有教養,你有教養會養小三還覬覦前頭老婆的財產?說出去誰不覺得你無恥頂?!就你這人的腦子和智商,說不定你兒都是隔壁老王的!”
李意溪覺得自己的苦日子實在太多了,從花城,到蕪市,再到容城和紹興,最後是京市,小半生輾轉,明明有屋子可住,卻依舊活得像個流浪的人。
這往後,去哪裏呢?想,這天下可真大,大到都不知道還去哪兒才好了。
忽然覺得眼睛有些酸酸的,抬手了,卻愣了一下。
漉漉的,我這是哭了?
怔了片刻,然後從沙發上坐起來,抬手就甩了自己一掌,“你哭個屁!有什麽好哭的,不能演戲又不會死人!”
說完,起進了廚房,擰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水,彎腰淋到了臉上,涼涼的,讓人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從廚房出來,發現大門響了一下,有滴滴的聲音傳進來,片刻後,門被打開,立刻聽見一聲小小的犬吠。
“哎呀,大錘你回來啦?媽媽好想你啊!”蹲下來,向前手,接住了從門外衝進來的一隻金犬。
跟在金後麵進來的,是一個穿著運服紮著馬尾辮的孩子,蘇小茉,是李意溪的助理,來邊才兩年不到。
“溪姐,我把大錘接回來了。”蘇小茉一邊換鞋一邊道,“醫生說它恢複得好的。”
金大錘是隻小公狗,是陳蕓怕李意溪太過寂寞無聊送給的,來的時候剛剛滿月,現在滿一歲了,半個月前送去做絕育手,回來後帶了一周多的伊麗莎白圈,昨天蘇小茉來接它去複查,就住在那邊了,今天才送回來。
李意溪嗯嗯兩聲,坐在地板上和大錘玩握手的遊戲。
蘇小茉走近,看著,似乎有話想說,“溪姐……”
“嗯?什麽事?”頭也不抬,笑著應了聲。
蘇小茉也不知道心裏怎麽想的,就問:“你今天見到蕓姐了麽?”
“見著了,我剛回來一會兒。”李意溪繼續頭也不抬的應道。
蘇小茉哦了聲,猶猶豫豫的又問:“那合約的事……你……”
“對了。”李意溪忽然抬起頭來,朝彎了彎眼睛,“等我走了之後,你幫我把房子和車子都掛出去賣掉罷。”
“好的……”蘇小茉剛應了一聲就愣住了,有些吃驚著,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走?你說你要走?為什麽?要去哪裏?不回來了麽?”
的問題多的,李意溪聽著覺得好笑。
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拍拍子,到沙發上坐下,給蘇小茉倒了杯水,笑著道:“都和公司解約了,再留在這兒有什麽用?京市生活本那麽高,我又沒工作,靠存款能過到幾時?”
“還不如去別的地方,看看其他的可能。”得承認,陳蕓之前說的話是對的。
還年輕,應該去找其他的出路。
“溪姐,你這麽好的人,他們竟然……”蘇小茉聽了的話,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噙著眼淚為打抱不平。
在看來,李意溪實在是個很好相的人。起初也擔心,會不會遇到別的助理那樣的事,要知道有的人名氣不大脾氣卻很大的。
來了才知道,李意溪其實沒什麽事可做,生活平淡到無聊,不是在家,就是在回家的路上,後來有了大錘,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忙買狗糧和帶大錘去寵醫院了。
“好人?我可不是什麽好人。”李意溪說完忍不住失笑,然後搖了搖頭。
似乎聽說了一個笑話似的,角的弧度有些譏誚。
“你是不知道的,我年時就被父親指著罵是養不的白眼狼,後來為了進娛樂圈叛出師門,對不起恩師,之後一事無,又對不起帶我行又對我寄予厚的莫導,我還騙過人……”角拉平,原本還有點笑的眉目都淡了下來。
是騙過人的,十六歲的時候,答應過一個傅十三的男人很多事,到最後全都沒有赴約。∴思∴兔∴網∴
“你說,我這樣的人,怎麽能算好人呢?”輕聲的反問了一句,然後又歎了口氣。
這世道,當好人哪有當壞人自在?
可是偏又壞得不夠徹底,總想著要堂堂正正,終究落到如今裏外不是人進退維穀的地步。
“大概,這就是我的報應罷。”聳了聳肩,仿佛有些憾似的歎了口氣,“我要是像有些人那樣不要臉到極點,早八百年過上好日子了。”
蘇小茉對的事知道得很好,隻聽說過一點皮,卻並不相信像自述的那樣叛逆不堪,“溪姐,你別這樣說自己。”
心疼的握了握李意溪的手,“蕓姐……”
想問陳蕓願不願意幫忙替說,李意溪一眼就看出了的想法,嗤笑了一聲,“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那不是為難人麽,蕓姐也不容易的,好歹護著我過了這五六年悠閑日子,我總不能一直靠。”
說著拍了拍蘇小茉的肩膀,“我走了也好,就是你麻煩點,要去跟別的藝人了,也不曉得人家嫌不嫌棄你在我這兒啥也沒學會。”
歎了口氣,起去喂狗吃飯了。
這會兒已經是中午,太的溫度開始熱了起來,明晃晃的,照得人發燙又心煩意。
京市一占地五百多畝的別墅裏,老管家章伯正催著老太爺吃降藥,並告訴他:“大太太和二太太去黎家看新生的小嬰兒了,囑咐您中午一個人吃飯別太晚。”
“黎家老幺的小孩兒出生了?”說話的人是這個家的老爺子,他聲音蒼老和善,頭發也已經花白,到底是八十多歲的人了。
章伯哎了聲,“可不麽,年前見到黎四太太,肚子還是平的,這一轉眼就過了大半年了。”
老爺子點點頭,“大半年算什麽,十年還不照樣就這麽過了。”
章伯知道他想起了誰,於是安道:“您也別太擔心十三爺啦,兒孫自有兒孫福麽。”
“我知道。”老爺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就是不知道他這子到底像了誰,手裏的東西說不要就不要,還好有明奕……我原以為他最像我,如今看來,還是不大像。”
這話章伯沒接。
當初十三爺為了離開家,在家裏頭鬧了一場,到最後是來了家祠才達所願的。
老爺子起初不願意讓他走,可他已經羽翼滿,不可能再關得住,幾次三番的之以曉之以理都沒用,最後也隻好由著他。
隻是,“他說去找人,就像現在這樣窩在老家那邊兒?守株待兔,還是怎麽說?”
章伯笑了一下,“這我哪說得上來,不凡說覺得十三爺這會兒心好多了,也見好,大約還是有那人的消息了罷。”
老爺子哎了聲,似乎有些惱怒,“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哪家的孩子,這麽不懂事,我家十三哪裏不好,長得英俊瀟灑,看得上那都是的造化!”
“老爺子您可得說良心話,這事兒都十年前的了,那會兒十三爺可是……”章伯的話說了半截兒,沒再繼續,怕了老爺子的痛。
老爺子一拍桌子,杯盞鐺啷啷的跳起來,他的麵已經變得惱怒起來,“二房那幾個孫子!”
那是他心裏永遠的痛,他最疼的小兒子在二房那兄弟倆主導的車禍中了重傷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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