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死了。

正堂屋，他兩懸空，舌頭出來半截，雙目圓睜，紅彤彤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門口，仿佛經曆了說不盡的恐怖之事，又好像在向誰在傾訴著冤屈。

郭燁預想過小六可能被不良司的人帶走，甚至想過被麗競門得知小六見過蕭廷後，在小六家中刑訊供，但萬沒想到他會死，更是萬萬沒想到，他會是這個死法。

小六怎麽可能懸梁自盡？

要知道，自從老爹曹德貴死後，曹小六就是一條，活得沒心沒肺的，而且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在長安城還有點祖產，這種人怎麽會自殺？

而且這小子天天樂哈哈在自己耳邊說過，好死還不如賴活著，將來要娶個如花似玉的大屁媳婦，生他十個崽兒，為曹家傳宗接代，，開枝散葉呢。這種人怎麽會自殺？

不可能！

這必是他殺！

小六啊小六，你心疼死哥哥了！

哥哥我一定給你報仇！

郭燁雙拳握，深吸了長長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和小六的關係非同尋常，恐怕關心則。陸仵作，他的，你……你來驗吧。”

“嗯？”

陸廣白有些意外地看了郭燁一眼。

習慣了郭燁平時的口花花和不著四六，突然一本正經稱自己一聲“陸仵作”，而非平日裏的“小陸”，陸廣白頗有些意外。

看來，小六之死，對郭燁的打擊非一般重啊。但能在大悲中仍保持冷靜，看來，自己對郭燁這個渾人，又多了一分認識。

“好。”

陸廣白鄭重點頭，把小六的搬下來，小心翼翼放於地上，用起仵作的手段，仔細查驗。

半個時辰後，他鄭重其事地宣布道：“死者曹小六，現年一十八歲，高五尺六寸……繩索至左右耳後，痕呈深紫。眼合、開、手握、齒。縊在上，以舌抵齒。前有涎滴沫，後有糞出……本仵作以為，曹小六應為自盡。”

“啥？自盡？那不可能！一百個不可能！”郭燁口而出。

“郭捕頭，是不會撒謊的。”陸廣白非常篤定，道：“如果非要說小六是他殺的話，那隻能是……”

“是什麽？”

“是鬼殺了他！”陸廣白一本正經地說道。

“鬼個蛋蛋啊！”郭燁氣得啐道。

不過，著陸廣白不似開玩笑的神，他還是搖頭道：“陸仵作，不是我不信你，但我有一百個理由相信小六是不會自盡的。鬼神之事，更是無稽之談。這，我……我自己查！”

陸廣白聳聳肩，毫不介意，道：“我也希，能再查出點什麽有用線索。郭捕頭，看你的骨辨生了。”

不過郭燁這次的驗，和之前在升平館那次所謂的玄完全不同。

他既沒有閉目索，也沒有念念有詞。相反，瞪大了眼珠子，一聲不吭，對著仔仔細細地查驗著。

後來，他又點了十幾蠟燭，放在房間的四角以及的旁邊，好像在舉行什麽神的儀式。過了一會兒，郭燁又走出了屋外，東瞅瞅西看看，抬頭天，高深莫測。

這回，到陸廣白看不明白了，不用神神叨叨的骨，這次使的什麽手段？

突然，郭燁猛地拍了一下手，道：“有了！我明白賊子的手段了！”

陸廣白將信將疑，問道：“你還是堅持小六之死是他殺？”

“錯不了。”

郭燁點頭道：“的確，小六的死狀和自縊完全相同。但是，你莫忘了，蕭廷是怎麽被殺的？先用藥迷暈，再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若賊人先把小六迷昏，再把他掛在繩子上，不就行了嗎？”

陸廣白聽罷，沉道：“這樣啊……也有這個可能。那你憑什麽這麽認定？”

“當然憑我的骨辨生啊！”郭燁回道。

“你鬼扯，你這回沒有骨，哪來的辨生？”陸廣白嗤之以鼻。

郭燁老神在在地回道：“誰跟你說骨辨生就一定要骨？那可是我老師袁天罡的不傳之。小陸你想學也，拜我為師就得了。怎麽樣？給袁老神仙當徒孫，不丟人吧？”

“滾！”陸廣白再次嗤之以鼻。

袁天罡若活到現在，得一百多歲了，陸廣白當然明不會相信郭燁的鬼話。

但他和郭燁在萬年縣衙合作了這麽久，雖說這骨辨生有點扯蛋，但是每次都讓他判對了，幾乎沒有一次出過錯。所以對這骨辨生的手段是玄，他是不信的，但郭燁有本事，他是信的。

而且，郭燁對曹小六的，不會讓他在小六的案子上撒謊。

陸廣白點點頭道：“假設你的他殺之論是立的，那麽就好辦了。現在是白天，附近來往之人甚多。保不齊就有人看見兇手的模樣……呃……”

說到這裏，陸廣白心中一。如果小六是被賊人所害，那賊人經過之，就必會有痕跡留下。查看這院子裏有沒有可疑的印痕，不就能推斷出，是不是有陌生人進院殺小六了嗎？

郭燁剛才雖說沒有骨，但他又是屋裏屋外的走來走去，神神叨叨的，他莫不是通過現場環境的的異狀來推斷小六是他殺？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可就當局者迷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窮究底的時候，陸廣白稍微頓了頓，道：“那咱們以小六家為中心點，先查訪四周鄰居，在查訪周邊坊民吧？”

“是這個理兒。”郭燁點點頭。

……

郭燁捕頭的份，自然讓查訪很是順利。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報告說，親眼看到曹小六和一個年輕公子一起回了家。據那人描述，當時，小六邊那年輕公子，麵從容風流倜儻，小六卻是魂不守舍踉踉蹌蹌，甚為可疑。而且又是白天，所以那年輕公子的相貌，報告之人也記得清清楚楚。

郭燁聽了大喜，趕在崇仁坊搜羅了一位丹青高手來，按照那人的描述繪製畫像。

一個講得細致，一個人畫的細致。

很快，畫像基本樣子就出來了，隨著畫像越來越真，郭燁和陸廣白的麵卻是越來越難看。

因為畫上之人，正是戶部侍郎蕭華的二公子蕭廷！

沒錯，就是那位死在升平館，旁還有一堆白骨的蕭廷蕭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