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食人妖花？”李二寶也被名字勾起了強烈的好奇。

郭燁看向陸廣白，說道：“還是讓小陸說吧。”

陸廣白輕嗯一聲，將曹小六當年庫房取扇及扇中夾層驚現五石散配方之事逐一道了出來，尤其是達瑪古嘎的種植條件和習詳細介紹了一遍。

聽罷之後，李二寶麵驟變，駭然道：“滋養？這等有傷天和之事，小爺簡直是聞所未聞，就不怕遭天譴嗎？”

郭燁搖著頭，不無容道：“瞧瞧這麽一大片達瑪古嘎，花紅彤如，茂盛異常，這花土下麵得用多骨來滋養啊？此事，必須明查！”

“簡直是危言聳聽！”

一旁的朱有德幹笑連連，搖著頭，不以為意道：“你也說了，這‘食人’二字，不過是個噱頭而已，不是說飛禽走的骨也可以滋養的麽？”

“到底是飛禽走的骨還是人的，將這食人妖花的土刨開不就行了？”郭燁提醒道。

“什麽什麽的骨？這裏是長安城五十四坊！這裏是萬年縣！這裏是老夫的治下！堂堂京畿重地，郎朗太平盛世，哪裏來的那麽些骨？簡直荒唐！”朱有德大肝火厲喝道。

見朱有德了肝火，郭燁當即了頭，不再多言。

“嗓門兒大啊，朱縣令？”李二寶冷哼道，“明知花卉下方有端倪，你還竭力阻止，怎麽？不良司在你這萬年縣地界兒上，不好使了不？喂，兀那漢子……”

李二寶衝朱有德旁的朱良，吩咐道：“你帶上其他幾名衙役，找些工來，將這花土掘開，小爺今天非要看看這達瑪古…古…古啥來著？”

陸廣白低聲提醒道：“達瑪古嘎！也食人妖花”

“呃，食人妖花，”李二寶見朱良駐足而立在朱有德旁，紋未，又看向朱有德道：“朱縣令，莫非不良司連小小萬年縣衙的人都指揮不了？”

朱良是朱有德的管家，更是他的親侄兒，慢說李二寶這個靠門蔭進來不良司的不良人了，恐怕就連不良尉紀青璿來，也不一定能支使得。

這邊，朱有德眉頭皺，久久不語，麵糾結至極，最後搖頭歎息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朱良，說道：“朱良，帶上人，去找些工來吧。”

朱良重重各地點了一下頭，衝其他幾名衙役揮揮手，返出了園子。

功夫不大，朱良率三名差役帶著農去而複，聽從李二寶的指揮，對著那片通紅如的花卉地開始挖土。

這時，郭燁倒是有些奇怪起來，剛才還有些抵抗的蘇瑞娜，居然也不阻攔了，難道這地裏真是啥也沒有，是小陸推算錯了嗎？

但是，事實證明，陸廣白的推斷是對的！

很快，掘地三尺，一白森森的骨被刨了出來，郭燁和陸廣白對視一眼，暗自鬆了一口氣。

接著是第二，第三……待到挖無可挖，略統計了一下，足有二十七骨之多。

這些骨全部都是人的骨，大多數估計有好些年了，在就已經變森森白骨了，不過也有幾骨的未完全腐爛！

至於飛禽走的骨，完全是扯淡！

天殺的！

二十七骨，代表的是二十七條人命！

這甭管是不是在長安城，都已經是通天大案了！

李二寶張大著，一時無言，曾幾何時，他見過這般場麵？

饒是郭燁和陸廣白見慣了場麵，此時也已經是目瞪口呆，郭燁看著蘇瑞娜，斥問道：“蘇娘子，從實招來，這些骨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蘇瑞娜此時居然沒有慌，多了幾分從容，說道：“怎麽回事兒？你問問你們家朱大縣尊，不就全然明白了？”

什麽？這還跟縣尊大人有…有關？

郭燁心中巨震！

“放肆！”朱有德怒斥道：“這些骨和本毫不相幹！”

“喲，我的縣尊大人，這會兒還端著呢？”

蘇瑞娜嗤笑一聲，揶揄道：“行吧，這些骨就算跟你沒關係。那麽，曹小六之死呢？不是你派朱良通風報信？你每日裏食用的五石散呢，都是從哪來的？得了吧，朱有德。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裝什麽無辜啊？莫要告訴奴家，你剛才沒殺心？你若沒殺心，要在奴家這兒殺了這幾人，朱良他們剛才去拿農時，怎麽會連腰刀都一起帶進來了？”

“縣尊，你……”

事到如今，郭燁和陸廣白，怎麽還會聽不明白？

他們警覺地往四下裏去，赫然發現朱良等四名衙役，已經將自己等人圍在了正中。聽著蘇瑞娜這麽說，他們才發現朱良和其他三名衙役的腰間都佩上了環刀。要知道沒去那農之前，朱良他們是沒有帶兵刃進院子的。

一危險的氣息，瞬間籠罩在郭燁的心頭。

噔噔噔~~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後院四周驟然響起。

很快，七八名健裝漢子聚攏在在了後花園門口。

為首之人，居然是蕭…蕭廷？

沒錯！

就是蕭廷！但又跟蕭廷好像有些不一樣。

郭燁被接連的突如其來給怔住了，尤其是一直敬有加的縣尊朱有德，居然也參與其中，甚至還吸食五石散，對他的打擊不可謂不大。不過有些疑團，此時也就解開了，前些日子，總見著縣尊連番打哈欠，神萎靡不振的樣子，原來是吸食五石散給鬧的。

但是他還是搞不懂，朱有德年富力強，運通順，為什麽要沾染五石散，為什麽要和這些人為伍啊。

“不懂，縣尊，卑職真不懂！”郭燁滿麵悲戚，連番搖頭。

“誒！”

突然，一行濁淚順著朱有德的臉頰簌簌滾落，重重歎息一聲，道：“本也不知道從而說起，早就教你不要查，不要查，你偏不聽！你非要逞強！”

“咯咯，朱縣尊，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還是奴家給郭捕頭釋疑解吧。”

蘇瑞娜遙遙一指正一步一步朝著這邊走來的蕭廷，說道：“這位公子並非蕭廷，而是蕭侍郎的私生子蕭淵。兩年前，就是他指使的曹小六，取了五石散的配方。前些日子，也就是你們說得七月半鬼節那天晚上，曹小六在萬年縣衙撞見的蕭廷，也是他。當時他正在縣衙宅和你們的縣尊吸食著五食散，一不小心吸食多了，便稀裏糊塗地出了縣衙宅，正巧被曹小六那廝撞見了。”

等著蕭淵靠近了，郭燁仔細辨認，蕭淵和蕭廷高型都差不多，麵部廓也差不多，但仔細辨認這五，還是可以瞧出不一樣的。但若是一見，還真不好細辨。

“謀害小六，又製造小六懸梁自盡的兇手，也是這位蕭淵公子咯？”郭燁問道。

蘇瑞娜也沒打算瞞，點頭道：“不錯，這還得多虧了朱縣尊的消息呢。”

“你……”朱有德麵一紅，指著蘇瑞娜，卻是愧得無言以對

郭燁沒有理會朱有德，而是自行捋著思路，難怪小六喪命當日，有人在崇仁坊見到他與小六一起，會下意識地想到是蕭廷的亡靈來找小六索命。

他又問道：“那蕭侍郎家二公子蕭廷喪命升平館，也跟蕭淵有關係？？”

“咯咯，不是我們幹的，我們是不會承認的！蕭廷跟五石散無關，為何要害他命？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蕭廷到底是被誰殺的。我們之所以殺曹小六，就是因為他在萬年縣衙撞見了蕭淵，不想你們追查蕭廷案時，牽扯到我們這邊來，索就利用蕭淵與蕭廷長得相像的由頭，製造蕭廷亡靈索命的假象，滅了曹小六這個活口。他知道太多了！五石散之事，決計不能傳揚出去！”

“可是小六從始至終都不知道你們幹的這些齷蹉事，狗日的！”郭燁恨恨地瞪了一眼蕭淵這個兇手，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挫骨揚灰。

突然，堆在地上一排邊兒的陸廣白，若有所悟地點頭說道：“我明白了，七月十五那天晚上，小六說見到蕭淵的眼睛是紅的，是因為蕭淵服食的五石散，是加了達瑪古嘎後的五石散。和一般的五石散大不相同，加了這種特殊材料的五石散，服食之後會讓人雙目赤紅，致幻效果強於以往。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才能恢複正常。”

“喲嗬，你這白白的仵作倒是行家，厲害的喲。”蘇瑞娜對陸廣白讚許道。

“至於這些被你們埋在地下當養料滋養妖花的骨，恐怕都是非正常死亡吧？”

陸廣白繼續說道：“地上那些化為白骨的骨我沒帶工，所以一時不敢斷定。但是這些沒有尚算新鮮的，我看他們口鼻都滲出過黑，指甲青紫的程度，還有全皮潰爛的位置，顯然死狀都是大相徑庭。如果陸某沒有猜錯的話，這些人生前應該都是你們的活藥爐吧？”

“小陸，什麽是活藥爐？”郭燁費地問道。

陸廣白道：“用達瑪古嘎配置的五石散藥猛烈，任你是鐵打的金剛，服用了之後，也得變繞指。不過可惜了，此藥有個巨大的缺點，就是量一定要恰到好。如果配置過量的話，人一旦服食之後，便會暴病而亡。所以為了找到適中的配量，就要拿活人喂食五石散，這些被抓來強行喂食五石散而暴斃的人，就稱為活藥爐！”

“厲害，真厲害，陸仵作，你若是不多管閑事該多好，那說不定還能通過朱縣令，將你吸納我們當中來。到時候保你一世富貴喲！”蘇瑞娜卻是對陸廣白的博學大為讚賞，可惜了，今日一幕，已經注定不能為我所用了。

陸廣白嗬嗬一笑，坦道：“我雖一名出卑賤的仵作，我卻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比起有些讀書人來，陸某自認還是有些風骨的！”

話裏話外，含沙影著朱有德。

“本也不想的！”

朱有德麵有苦，搖頭不迭道：“他們買通我的管家朱良，讓我無意間服食了五石散。漸漸地服食上癮離不開五石散後，我就任他們予取予求了，誒，不知做了多錯事。糊塗啊，本真是糊塗，當初就不該製於他們，誒，造孽啊！”

郭燁看著痛苦的朱有德，心裏還是難的，問道：“縣尊大人，他們這般心積慮拖你下水，到底有什麽目的啊？”

“他們的目的是……”

“朱縣令！慎言！”

突然那，蕭淵已經走到幾人跟前，斷然打斷了朱有德的話，提醒道：“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可莫要講了。時間差不多了，絮叨也絮叨的差不多了，該是送他們幾位上路了！”

“呃……蕭公子，蘇娘子，可否看在本的麵子，放他們一條生路。大不了……大不了，你們也用五石散控製他們，讓他們出去不會胡說話啊！”朱有德替郭燁他們央求著。

“這裏是酒肆鬧坊，能不殺人，自然是最好不要殺人了！不過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看他們是否識時務了……”

蕭淵衝朱良一使眼，朱良趕從袖兜，掏出來三包末，走到郭燁和陸廣白、李二寶三人跟前。

蕭淵笑道：“如今的五石散製作進了不，已經不用熬製了，直接食用即可。郭捕頭、陸仵作，還有李二寶李公子……你們若想活命，便快快服用了這五石散，以後我們便是一同快樂，一同登極樂仙境的好朋友。如何？”

“若我們不吃呢？”郭燁看著朱良手中的五石散，冷笑道。

“隻有……死！”

蕭淵麵兇相，惡聲道：“本公子給你們十息的時間考慮，是生，還是死，你們自己選吧。十……九……八……”

十息的時間轉瞬即過，郭燁和陸廣白彼此雙目對著，突然——

李二寶蹦達到朱良跟前，看著他手中的五石散，高聲道：“食，食，我食！不就是五石散麽？小爺服食還不行嗎？來一口，小爺也來當一回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