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司聞訊馳援的人馬，還是由不良尉紀青璿帶隊。

長安不良司有不良令一名，不良尉九名，一尉麾下有不良人十五名。看紀青璿這一大隊人馬足有三十人，顯然是從別的不良尉手中借調來了人馬。由此可見，此番增援也不敢小覷了麗競門和緹騎衛。

紀青璿一後園，李二寶下意識地往後了，這個微小的作還是被郭燁捕捉到了。他不由暗忖，不至於怕這樣吧？

不良司能這麽及時增援，顯然跟麗競門和緹騎衛如出一轍。無論是在神都，還是長安城中，緹騎衛有自己的明樁，麗競門有自己的暗探，不良司也有自己的眼線。

當然，不良司的這種眼線，也包括他們的外圍人員，不良友。

“做事！”

紀青璿颯爽地一揮手，麾下數十不良人紛紛行起來，或勘察現場，或打掃戰場，或綁縛俘虜，或收斂，包括朱有德的，也在兩個不良人小心翼翼的搬抬下，出了後園。

紀青璿仿若沒有看到郭燁一般，目直接躍過郭某人，落在了李二寶上，“你還要躲到幾時？還不速將案件的來龍去脈細細回稟本尉！”

李二寶有些悻悻然地走上前去，將胡思堂酒館及後園發生諸事，一五一十向紀青璿稟報了回去。

郭燁在旁邊聽得真真兒的，二寶這小子夠義氣的，從頭到尾都沒有貪功，將自己和小陸全程相助逐一告訴了紀青璿。

不過貌似紀青璿不為所，隻是象征地衝陸廣白微微頷首示意，至於郭燁，完全被無視了。

郭燁暗忖，漂亮的人真是小心眼，小心眼啊，還記著升平館那茬兒呢？

說到最後麗競門和緹騎衛紛紛離巢出來搶案子，無功而返，李二寶也是不忘奉承了紀青璿兩句：“幸虧不良尉大人來得及時，不然這麗競門真不要了臉麵，搶屬下的功勞，那屬下也是沒招兒了。”

紀青璿目帶嗔地看了李二寶一眼，輕聲揶揄道：“你不是能打嗎？你可以打得萬國俊和整個麗競門跪地求饒呀！”

李二寶撓了撓後腦勺，擺手笑道：“不良尉大人言重了，屬下再能打也打不過整個麗競門啊？再說了，不良令大人三令五申，不能私自與麗競門開戰，俺一直記在心裏呢。”

“希你是真記在心裏才好，不要再像前幾次那般，氣一熱就上了頭，最後捅了簍子還要不良司給你收拾殘局。”紀青璿這回說得很認真。

李二寶連連點頭，稱是，跟個乖寶寶似的。

郭燁算是聽出來了，敢兒李二寶這小子在不良司裏也是個惹事。一開始見著自己，還說是紀青璿嫉妒他的才幹，簡直是扯淡，明顯就是紀青璿擔心這惹事的家夥會壞了蕭廷案子的正常查辦，所以一竿子將他支到了胡思堂酒館這裏，來查這個道聽途說的五石散案。

不過老天爺不死瞎家雀，還真讓李二寶這小子撞了大運，撿了一樁大案子。

果然，就聽紀青璿道：“今日你查胡思堂五石散案，查出了潛藏在長安城裏研製品五石散的胡姬蘇瑞娜、蕭淵等人，還查出了胡思堂後園二十七首，不可謂是大功一件！回到不良司，本尉自會上呈不良令大人，為你請功！”

“俺可不敢居功，裏麵還有郭捕頭、陸仵作的功勞。”李二寶再次將郭燁推上前來。

紀青璿這回終於拿正眼瞧了郭某人了，嗤笑一聲，說道：“別說郭捕頭是公門中人，便是普通的長安城百姓，協助不良司辦案，亦是責無旁貸之事，要請什麽功？你說對嗎？郭捕頭！”

郭燁：“……”

這小心眼子的人真是……煩人！

這話雖然是可以這麽說，但不代表可以這麽做啊，好家夥，這是大功一件好嗎？有功不賞，誰以後還特麽為朝廷盡心盡力了？

李二寶一聽也急了，出聲道：“不良尉大人，怎麽可以這樣？若不是郭捕頭……”

“不良人李二寶！”紀青璿指了指後園的一片狼藉，說道，“幹活去！”

李二寶眼兒地看了一眼郭燁，滿臉的對不住和抱歉。

郭燁揮揮手，示意這小子趕幹活去吧，別到時候又開罪了紀青璿這小娘皮。

“咳咳，功不功，賞不賞的，本捕頭也不在意。”

郭燁看著紀青璿，說道：“我就想問一下紀不良尉，我家縣尊大人該如何定罪？”

紀青璿本以為郭燁會為了功賞跟自己爭執一番，沒想到他突然問這個，微微怔了一下後，說道：“剛才李二寶講得來龍去脈，本尉也大概了解。朱縣令服食朝廷違之五石散是為一罪；與胡姬蘇瑞娜、還有蕭淵等人沆瀣一氣，是為二罪；間接導致萬年縣衙役曹小六之死，是為三罪。不過他因被人暗中喂食五石散上癮，便長期人要挾，故最終如何定罪，還是要本尉將此案來龍去脈帶回不良司衙門回稟不良令大人，再由不良司上呈大理寺進行最終的判定。所以，目前本尉暫無法回複你。”

紀青璿的回答很客觀，也很中肯。

這一點，郭燁沒有為朱有德辯駁。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錯了就是錯了，說一千道一萬，也無法磨滅朱有德犯過的罪孽。

不過朱有德作為他亦父亦友的存在，他還是要盡一份人事的，他抱拳說道：“我這有一呈予你，興許會對五石散案有幫助，這也是朱縣尊臨終前留於郭某的。希通過此將功折罪，也希獻上此能夠庇護朱縣尊的家人不被此案牽連波及。”

“他臨死前留於你的？何？”紀青璿雙眸微亮，“若是對案件能夠有所幫助，為其贖罪也好，為其家人庇護也罷，不良司自然責無旁貸。”

說實話，朱有德死了，蕭淵死了，蘇瑞娜跑了，五石散案又陷了跟蕭廷案一樣，線索全斷的局麵，至於那些俘虜和酒館的胡姬，恐怕知道的還沒郭燁多呢。

此時郭燁說朱有德死前有東西留下，在紀青璿看來，對此案肯定是大有幫助的。

“好，本捕頭相信紀不良尉的承諾！”

說著，郭燁便將朱有德臨死前跟自己說的，縣衙宅有一份名單，是和朱有德一起被蘇瑞娜、蕭淵拉下水一起服食五石散，長期他們要挾擺布的一批員名單。

紀青璿一聽，頓時大驚，居然此案還牽連這麽多員？剛才李二寶在講來龍去脈的時候，並沒有講過，幸虧郭燁提及。

當即，紀青璿安排了三名不良人即刻出發前往萬年縣衙，據朱有德死前留言中提及的存放地址，去將名單取回。

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幾名不良人便去而複返，果然有這份名單。

紀青璿一看這名單上的員，微微鬆了一口氣，不過都是些起步七八品的小小吏，像朱有德這種萬年縣衙的縣令，已經是名單裏最有價值的員了，其他一些員不過是什麽將作監裏的小吏，灞橋上的守備，長安城外幾個驛站的驛丞，都是含金量不高的員。

不過為朝廷命，卻不務政事，聚眾服食五石散，就已經足以革職查辦了。而且值得玩味的是，蘇瑞娜等人為何要通過五石散長期控製和要挾這麽多員，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假以時日若是不發現此事，是不是長安城中更高級的員就被他們染指荼毒了？

細思之下，紀青璿也是有所恐懼的，覺得回去之後除了上報給不良令大人之外，還要給遠在的義父，不良帥徐有功去上一封書信。

“很好，這份名單非常有價值！”

說著，將這份名單折好小心放腰間的布囊中，鄭重點頭道：“你剛才所求之事，無論是朱有德之罪，還是其家屬之安危，本尉都會做到！”

郭燁拱拱手，答謝，接著拉上陸廣白的手，就要離去。

“等一等！”

紀青璿喚住了他，問道：“剛才李二寶也說了，為了替他保住這樁案子，你得罪了麗競門和緹騎衛，你此番出去之後，就不怕他們報複嗎？”

“怕啊！”郭燁聳聳肩，攤手道，“但不離開這兒，難道他們就不報複了嗎？”

紀青璿看著郭燁，抿說道：“其實你倆也算有些本事的，尤其是你邊的陸仵作，再加上你倆今日在胡思堂也算協辦有功，如果你求一下本尉，我就破格將你二人吸納進不良司。加不良司，為不良人，縱是麗競門再兇戾，也不得不忌憚一番我們不良司！”

李二寶突然蹦達了過來，喊道：“郭燁大哥，快點求一下紀不良尉，進來不良司以後一起玩耍啊！”

求你妹啊求！

郭燁鄙視地看了一眼李二寶。

今天求了紀青璿，自己以後在不良司裏還有什麽麵子立足？

“求你？為什麽要求你？癡心妄想！小陸，走！”

說著，郭燁又拉上了陸廣白的手，準備離去。不過任他怎麽拉，陸廣白的雙就是不。

陸廣白一臉無辜地看著郭燁，問道：“紀小娘子是讓你求，又沒說讓我求？再說了，如今朱縣尊已逝，咱倆出了這裏再回衙門，新來的縣令也不一定能讓咱倆再幹捕頭，再仵作了吧？”

郭燁和陸廣白是朱有德栽培出來的心腹，這個在萬年縣衙早已不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況一任縣令呢？捕頭和仵作，肯定要用自己人啊。

郭燁一見陸廣白這麽說，不爽了，“小陸，你不會這麽沒義氣吧？”

陸廣白衝紀青璿方向努努，說道：“你求一下紀小娘子又不能把你吃了？上次在升平館，你把人開罪了，還不許人找回場麵來啊？”

“靠。小陸，你可真行！”郭燁鄙視了陸廣白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傲道，“我就是不跟這個人道歉，嗬嗬，老子不顧命幫了不良司的大忙，還這幫折辱我，傳揚出去我看丟的是你紀青璿的臉，還是不良司的臉，或者是你義父不良帥徐有功大人的臉！”

“你……”

紀青璿聞言，氣得狠狠一跺腳，好吧，再聰明的狐貍，也怕獵人一箭中要害！又被郭燁掐住了肋，反過來威脅一把！

不良司不像麗競門，紀青璿要臉！義父徐有功要臉！整個不良司，也要臉！

“站住！”

衝郭燁喝一聲，“不良司乃朝廷的諜機構，非麗競門、緹騎衛能夠相提並論的。即便有本尉的吸納和舉薦，也需要考核！這樣，你們倆先加不良司，暫為不良友！若你們能在一個月破了蕭廷的案子，不良令大人自會親自舉薦你們為不良人。”

所謂不良友，就是不良司的編外人員。他們沒有不良人那麽高的俸祿薪水，也不像不良人馬騎街那麽威風，他們更多的是為不良司收集和打探消息，以及在不良人執行任務的時候隨行提供各種適當的幫助。不良司自然也會給他們一定的生活補助以及庇護。

紀青璿言下之意，為不良友，也能暫時得到庇護了。至於能否最終為不良人，還要靠自己！

一個月，破了蕭廷的案子？

郭燁駐足回頭，聽著紀青璿這個提議，還算靠譜，隻要不放下麵去求，都可以商量。

他問道：“怎麽？蕭廷的案子，不良司還沒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