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付九講，發生神仙娶媳婦這樁蹊蹺事的這戶人家，位於長安永寧坊十字大街第三曲，家主張初仁。

能讓不良司介，即便是小案子，那當事人也不是小戶人家。這位家主張初仁，今年不到四十歲，卻已經居昭武校尉，在北衙軍中任職。

北衙軍乃皇帝私兵，屯駐於宮城以北，以保衛皇帝和皇家為職責，又稱羽林軍。

張初仁年不過四十，卻能在羽林軍中居昭武校尉，堪稱前途遠大。

張初仁的妻子在十二年前病亡，留有一,名娘。此今年剛滿十六，出落的花容月貌，亭亭玉立。

張娘，便是付九口中提及神仙娶媳婦一案的當事人。

一個月前，張娘偶風寒，頭疼不止。張初仁為兒延請了當地名醫醫治，卻一直不見好。

直到五日前，張初仁又請那位名醫過來診治，名醫診脈過後，言又止，麵有難。

張初仁比屏退了丫鬟仆役，將名醫請至無人，反複求懇，名醫才道出了張娘的病——張家小姐並未患病，而是害了喜。

言下之意，診的是喜脈！

這話對張初仁而言，頓如晴天霹靂啊！因為他的兒還待字閨中，未出閣啊！

如今，一個待字閨中的兒，居然有了孕了！

這…這簡直就是張家的奇恥大辱啊！

張初仁氣壞了，強忍著暴戾將名醫送走後，馬上嚴厲問起張娘，到底那個野男人是誰？

張娘聞之，亦是驚駭萬分，哭哭啼啼地說父親冤枉了。

張初仁也知道自己的兒自便乖巧，子也是膽小怯弱，平日裏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可能會跟外麵的野男子行茍且之事呢？

難道是名醫誤診？

他將張娘扮作婢的模樣，帶著去了城外找了不的大夫幫忙診治。但很不幸，結果都和那位名醫給出的一模一樣，張娘有孕了！

這邊是鐵的事實，肚子裏有貨了。

那邊是張娘哭哭啼啼，甚至以死明誌，始終不承認自己和野男人有過媾和。

哭訴中，張娘言無不盡，甚至連做的荒唐夢都講了出來，說自己曾經夜夢金甲神人，並與之親。

張初仁聞之暗詫，難道兒腹中的孩子是夢中那位神人的？

啪！

張初仁扇了自己一子，怎麽可能有這種事？這不是扯淡嗎？

但是，接下來無論張初仁怎麽威利兒，張娘都再也不開口了。

張初仁總不能對懷有孕的兒手吧？

他想盡了辦法，就連服侍張娘的婢們都逐一拷問，結果一無所獲。

但總不能眼瞅著兒的肚皮一天天大起來，然後連誰是肚子裏孩子的爹都不知道吧？這事兒總要弄出個水落石出。

這種事又不能大肆查訪宣揚，報隻能是將自己的臉放在街上任人踩！以後自己還要不要在場上立足了？張家還要不要在永寧坊立足了？

最後，張初仁實在沒辦法，隻能將此事求到了摯友付九的頭上，付家和張家乃世，張初仁信得過。

……

付九陳述完個中詳之後，不忘叮囑郭燁道：“事關張家的門風，也關係到張娘這個個未出閣的名節，故此案僅限本與你們幾個人知曉，爾等除了要管好自己的，還要注意查案的方式，切記不可大張旗鼓鬧出靜來。”

郭燁回道：“明白。”

陸廣白也是輕嗯一聲。

倒是李二寶，一左一右拉起郭燁和陸廣白的手，道：“此案很有挑戰，我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定能查出真相來！”

付九搖頭道：“小子，不是‘我們’，而是郭燁和陸廣白。這個案子，沒你什麽事。”

“憑什麽啊？”李二寶一臉忿忿。

“嗬嗬。此案是對他們二人的考驗，旁人怎能代勞？”

付九意味深長道：“要想為真正的不良人，必是要經曆一番磨礪的！”

說到這兒，付九先看看李二寶，才將目落在郭燁臉，道：“須知，不良司易，不良人難當啊！”

不良司易……說得可不就是李二寶這種靠走後門的麽？

至於不良人難當？莫非又是話裏有話，除了李二寶這種不良人，還有不一樣的不良人？

郭燁細細琢磨著付九的這句話。

……

……

足足一炷香的景，郭燁和陸廣白齊齊出了不良司，直接就去了張府。

張初仁今日沒有當值，正好在家。

郭燁見到了這位年不過四十歲的羽林軍昭武校尉。

“二位，請坐！”

張初仁相貌剛毅，聽郭燁二人自報家門後，也是一番彬彬有禮，並沒有因為和付九的世而怠慢了郭燁和陸廣白。

但是，張初仁眉宇間的愁，怎麽也遮掩不住。

也是，誰家攤上這麽一檔子事，能高興得起來？

簡單寒暄了幾句後，張初仁喟然一歎，道：“誒，也不是張某要迫娘代出實，是我的兒，我何曾也想讓難堪啊！但是母親過世的早，我夫人臨死之前，拉著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我，一定要將兒好好養大人。這些年來，我含辛茹苦將養大，誰知還未出閣便出了這麽檔子奇醜之事！我必須找出那賊人來，不向娘就這麽被人白白欺負了去！”

“張大人的心，我等自然理解的。”

郭燁微微點頭，回道：“實不相瞞，臨來之前，我與小陸對這個案子也做了一些功課。”

“哦？”張初仁眼睛一亮，急急問道，“不知郭捕頭可有什麽發現？”

郭燁道：“隻是有點小小的懷疑罷了。在這個案子裏，頭一個發現令嬡懷有孕的人，就是一直給令嬡診病的那位名醫。他有理由，也有時間，和令嬡單獨相，會不會……”

“他？絕不可能！”

張初仁連連擺手，說道：“那名大夫盧重恩。他不僅和本私甚篤，決計不會幹這種事。再者說了，此人與我年紀相仿，小不過十六歲之齡，怎會看上他？若是對方用強，娘自會反抗，也不會怎麽迫都不說了。還有，盧重恩還是娘的遠房表舅，倆人沾著親，還差著輩兒呢！不可能，決計不可能的！”

郭燁點了點頭，表示了解，隨後道：“這麽說，可以排除這位盧姓名醫之嫌疑了，那我們暫時也就沒什麽線索了。這樣，不如讓我們先見見令嬡，如何？”

“嗯……”張初仁猶豫了一下，隨後歎息一聲，既然請了不良司介，家醜再不想外揚，也得著頭皮上了，付九也答應他了，就僅限於兩三個人知曉。

猶豫一下，張初仁高聲道：“來人，去把娘來！”

“是的，老爺！”

門外有聲音趵趵而去，可能是丫鬟去人了。

不大功夫，忽又有一陣踉踉蹌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咣當！

屋門被用力推開，有個小丫鬟衝撞進來，腳底一，匍匐在地，張萬分地喊道：“老…老爺，不…不好了！小姐，小姐……被神仙娶走了！”

“什麽七八糟的？若再敢胡說八道，本了你的皮！”張初仁拍案而起，厲聲大喝。

小丫鬟嚇得如抖篩，不敢抬頭，伏在地上瑟瑟回道：“奴婢不敢胡說！老爺快去後宅看看吧，咱家小姐…已經…已經沒氣兒了！”

“啊？沒氣兒了？”

張初仁倏地滿臉煞白，整個人晃了兩晃。

“張大人小心!”

郭燁眼疾手快，趕上前把他扶穩了，勸說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張大人，要不咱們也去後宅，看看小娘子的狀況到底如何。真是沒氣兒了，也未必就真的沒救了。”

“對對對，郭捕頭說的極是，快，快，去後宅！”

張初仁激的看了看郭燁，然後在郭燁和陸廣白攙扶下直奔後宅。

“就是這裏了！”

張初仁指著一道房門，雙手推開，帶著眾人快步。

此時，房。

一名著青嫁，頭戴珠翠，麵上敷，上丹紅一片的人，映了大家的眼簾。

安安靜靜地躺在榻上，仿若剛剛睡著。

又好似在閉目養神，眉宇間著歡愉，披著心的嫁，憧憬著夢寐以求，屬於自己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