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進了宅子後，林老板也沒閑心招呼他，一臉失魂落魄，徑直朝著靈堂裏頭走。

到了棺材邊上，林老板盤坐下來，看著棺材裏頭已經睡著的小孩。

他麵呆滯，雙目空，呆呆地看著兒阿秀那張臉，心中說不出的傷心難過。

林老板今年已經五十來歲了。

早年間，曾去城裏闖，一番折騰後，賺了不錢，不過，卻一直未娶。

年近五十，才回到白頭鎮，取了林夫人。

這林夫人比林老板小了二十來歲，兩人年紀相差雖大，卻十分恩。

隻可惜，婚後多年，膝下無子。

林夫人尋遍各種名醫，皆無所獲，後來便開始造訪各地名山廟宇，求神保佑。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又或者是神靈真的被林家夫婦所，不久後，林夫人便有了孕。

林老板喜得千金，自然欣喜若狂。

這些年來，林老板對阿秀疼有加，夫妻兩人更是視阿秀為掌上明珠。

然而……

命運弄人。

十天前，林家的門檻上，刻上了阿秀的名字和忌辰。

這在白頭鎮，可是一件大事。

白頭鎮裏，有個傳說。

一百年前，大旱千裏，鎮上百姓民不聊生，橫遍野。

為祈求上天保佑，鎮上村民以五畜祭天。

那一日，天大變，霾萬裏，人們隻見大山深，有一模糊的影子，如夢如幻一般。

一時之間，百姓大為震驚，以為有神顯跡，迎頭便拜。

那影子似是有仙霧繚繞，一雙瞳孔炯炯有神，閃爍著晶瑩的，仿若一眼之間，便能穿林過境，直視眾人心。

人們隻聽見，山中傳來一個聲音，洪亮無比，震耳聾。

那影子自稱“閻王”，這一片大山皆在他的管轄之，若百姓願意以三年為一期，供奉男，便答應保佑白頭鎮永世安寧，風調雨順。

當時，在那荒年代，人命如草芥一般，鎮上百姓為了活下去，便答應了閻王的要求。

從那以後，白頭鎮便恢複了安寧，當日大雨連綿，直下了三天三夜。

鎮中百姓歡呼，家家戶戶欣喜若狂。

田地裏的莊稼，也得以存活，從此年年收。

白頭鎮的村民，視閻王為真神一般供奉。

再後來，閻王便每隔三年，選擇一戶人家，在門檻上刻下男或的名字和忌辰。

時辰一到，閻王便會前來，帶走男。

現如今，百年過去，今時已不同往日，白頭鎮上的百姓，漸漸意識到，閻王絕非善神，許多人畏之如虎，鎮中一部分百姓，為擺厄運，若家中有嬰孩誕生，便舉家逃離白頭鎮。

有一年，三年之期到來，閻王來白頭鎮尋男，發現全鎮上下，竟無十歲以下的孩，頓時大怒。

那一夜，鎮中不百姓暴斃而亡，哭嚎遍野。

閻王聲稱，若鎮上百姓不履行先人承諾，便殺整個白頭鎮。

從那以後，無人膽敢忤逆閻王之威。

白頭鎮在大山深，從這裏進城，至翻過數個山頭，方圓百裏罕見人跡。

鎮中有些百姓，心存僥幸，想要逃離白頭鎮，無一例外，都慘死在荒野之中，骨淪為野之食。

閻王威名，譽整個大山。

而鎮上百姓，仿若也為了閻王圈養的牲畜一般。

好在閻王三年食一男或，這百年來，家家戶戶至生三、五孩，年深日久，鎮上百姓數量不減反增。

隻是沒想到，這一年，厄運會落在林老板的頭上。

……

一位村民搬著小梯子，去掛那挽聯。

梯子有些破舊，搖搖晃晃，抖著。

李長生見狀，連忙上前幫忙，扶住了梯子。

“謝謝。”

村民見狀，微微點頭道謝，爬上了梯子，將挽聯掛好。

李長生說道：“這位大哥，冒昧問一下，怎麽……這戶人家，出了事，沒人來吊唁？”

照理說，家中有人去世，應該鎮上村民，會來此祭拜才對。

可林老板家裏頭，卻顯得十分冷清，這讓李長生有些不解。

那村民聞言，臉一變，做了個“噓”的手勢，目朝著靈堂裏頭看了一眼，隨後低了聲音，說道：“小兄弟，你……你怕是有所不知……”

“哦？”李長生一怔，有些不解。

那村民見狀，便附在李長生耳邊，嘀咕了一陣，將事的來龍去脈，都說了出來。

李長生聽罷，也有些吃驚，說道：“還有這事？”

“那可不……”村民有些張，說道：“小兄弟，你要借宿，隻怕是來錯了地方，要不然……待會兒我們離開的時候，你跟著我們一起走吧！省得惹上了麻煩……”

李長生一笑，說道：“來都來了，自然是要瞧瞧熱鬧，再者說了，這閻王真有你們說的那麽厲害？”

“哎呀！”村民一拍大，說道：“我還能騙你不？你看林家夫婦，一臉哀傷，豈能有假？”

李長生聽罷，朝著靈堂裏頭看去。

果不其然，瞧見那林夫人跪在那裏，低著頭，不斷泣著，抹著眼淚。

而林老板，則守在棺材邊上，麵如死灰一般。

看這林家夫婦的模樣，不像有假。

李長生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村民拉了拉他的手，說道：“小兄弟，要不你今夜，住我家去吧，待會兒，跟我們一起走，別留在這裏。”

“不必了，不必了，既來之則安之，我留下來吧！而且，我這歲數，隻怕是倒，那閻王也不肯要。”李長生咧一笑，說道。

“你……哎呀……算了算了，隨便你……”

村民見李長生不聽勸，索也不再多說什麽。

辦完了事，幾個村民便走到靈堂門口。

為首的村民小心翼翼地說道：“林老板，該弄的，都弄完了，我……我們……先走了……”

“哦哦……”林老板這才緩過神來，看了幾位村民一眼，地站起來，走上前去，從兜裏頭，掏了些錢出來，遞給了村民。

“謝謝林老板，謝謝林老板……”

“林老板，節哀順變……”

幾位村民分了錢，安了幾聲後，也不敢多逗留，轉便離開了林家。

走的時候，匆匆忙忙，好像生怕晚一步，便會了黴頭。

若不是為了掙個養家糊口的錢，誰又願意在今夜來林家幹活？

臨走前，那村民還看了李長生一眼，見他真沒有要跟著一起走的意思，也沒多說什麽……

幾個村民走後，院落大門便關上了。

林家宅子，空空，徹底安靜下來。

靈堂裏，隻剩下林老板、林夫人，還有躺在棺材裏已經睡去的小孩阿秀。

李長生邁步走到了靈堂門口，一拂袖，便在門檻邊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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