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應了聲，往後退了兩丈。阿螺趕上前，看見神珍佇立在那裏，壯得遮天蔽日，結實吃了一驚。

“這是什麽件？你到這裏來幹什麽？”邊問邊遊過去，在那大鐵柱上了兩把，“昨天避雷，逃到這裏來了？”

既然龍都不在了，說出來也沒什麽關係吧！夷波把昨天的見聞畫給看，最後兩手一比，“龍君。”

阿螺哧地一笑，“八荒之龍可不止一條，就像人有好壞之分，龍也分善龍惡龍。龍君玉樹臨風，冠四海，這麽多年下落不明，一定是修道去了，怎麽可能弄得這麽落魄！你看見它的真了？是什麽樣的？”

夷波想了想，“蒼龍。”

阿螺指指的魚尾，“龍君增你的龍鱗是金的，蒼龍的鱗不是青的嗎？”

哎呀，恍然大悟，果然險些被它騙了。幸虧沒有蒙什麽損失，現在它走了，也好，自由了總是好事。

夷波去牽阿螺的手，讓攀在肩上帶往上遊。本來出遠門還得牽掛這裏，現在它不在了，倒省得煩心了。

阿螺喋喋不休教育，“你呀，要長點心才好，否則會被人賣了的。除了我，你誰也不能相信，尤其是這種來路不明的怪龍，它要不是十惡不赦，怎麽會被鎖在大鐵柱上？虧你今天還敢探它，不怕被它吃掉啊？”

夷波才覺得是自己欠思量了，沒弄明白人家的底細，做什麽還要胡糾纏？龍君如星月之皎潔，別的龍就不一定了，也不能看見龍就覺得親切吧！

反正事過去了，不用放在心上。衝阿螺訕訕一笑，表示自己以後會多留心的。接下來準備去即翼澤，得先和長老回稟，平時怯懦，見了長老們就神張。雖然阿螺陪到宮外，看著那巍然的殿宇，依舊磨蹭了好久。

阿螺著急上路，不住催促，沒有辦法，一步三回頭地進了龍綃宮。這龍綃宮以前是鮫人織綃的地方，龍君在時經常來視察。夷波那時手藝不，沒有資格進來，隻能流著哈喇子羨慕。等到技藝爐火純青時，龍綃宮裏的鮫都被遣散了，宮殿騰出來，了四大長老理事的地方。

殿裏幽靜，玉石鏤雕的三十六抱柱撐起殿頂，一眼看過去空得發冷。遊得更深一些，終於聽見說話的聲音，停在一扇石門後畏畏回稟：“夷波求見長老……”

裏麵有人應了一聲，牆蹭進門，見兩位長老對坐博弈，都是上了年紀的鮫人，須發也花白了，看了一眼，麵無表。

夷波更怯了，恭敬行了個禮，石耳長老落下一子，轉頭問：“何事求見？”

夷波結結說：“求見長老……是因為……我想同長老告個假，陪阿螺去一趟即翼澤。”

即翼澤在萬裏之外，已經深到人的住地了，鮫人去那裏很不安全。點蒼長老連一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給，斷然說不行，“人心險惡，萬一落到壞人手裏，輕則圈養取樂，重則剝皮刮油，去那種地方，小命還要不要了？”

夷波局促道：“我先前和阿螺也去過雲夢澤，並沒有遇上危險……這次是因為阿螺救了個人……”

兩位長老一聽霍地站起來，“救了個人？人在哪裏？”

夷波嚇得往後了，“已經死了。”

他們這才鬆了口氣，“要是泄了城的位置，你就是鮫族的罪人。你也去海市上易過貨，知道鮫綃和鮫珠的價值。人貪婪，東陸多人在打聽鮫城的所在，要是因為你的一時義氣，陷整個城於水火，你萬死難辭其咎！”

夷波被他們的氣勢嚇傻了，似乎也不到說話，他們已經做了決定，本沒有通融的可能。因為的來曆本就可疑，管束自然要比別的鮫人更嚴苛，對的要求就是不惹事，無聲無息地存在著，哪裏允許上外麵逛！

不單如此，對阿螺也有限製，“那螺螄鎮日往城跑什麽？我們是清清白白的鮫人，是妖，以後讓來，別把你帶壞了。”

夷波囁嚅了下，“是海螺，不是螺螄。海螺是海裏的，螺螄是水裏的……”

點蒼長老兩眼一瞪，“管是海裏的還是裏的，一概不許來往。”

夷波要哭了，扁著不敢反駁，兩手在鱗上茫然撥弄著，把指尖撥得通紅。

石耳長老擺了擺手，“即翼澤不許去，也不許想，就這麽定下了，毋須多言，回去吧。”

灰溜溜退出來，背對著大殿氣湧如山。從小他們就不待見，到了現在也還是這樣。怎麽辦呢，好像是去不了。垂頭喪氣出了龍綃宮，阿螺遠遠迎上來，追問怎麽樣，“長老答應了嗎？”

搖搖頭，“不答應，你自己去吧。”

阿螺氣得柳眉倒豎，“為什麽不許？那些老魚就是麻煩，又是怕被人抓？怕什麽？我會法呀，救一個你還是可以的。”

阿螺修道也有四五百年了，彼此是怎麽結下的友誼呢，說來話長。非人的活在修道過程中，首先要過的一關就是幻化人形。出關後問第一個遇見的鮫人，“我長得像不像人”？要是對方說像，那大功就了；要是說不像，百年道行毀於一旦，從此再也不能修行，這種撞大運的行為有個專門的名字——討封。阿螺的運氣比較好，遇見的是夷波，沒有嫉妒心，也不會存壞心思，當抓住討封的時候，嚇得煞白，依舊哭著點頭，說了唯一會說的人語，“像”。自此一鮫一螺不離不棄，相伴了一百多年。

據夷波說，那天阿螺的人形是極其恐怖的，穿一件大紅，頭上帶著綃帽，從背後看是個人樣，正麵看那臉還是一坨螺，扁塌塌沒有五，兩隻眼睛長在角上，出去有一尺遠。夷波不知是懷著怎樣悲天憫人的善心才最終說出那個“像”字的，像嗎？其實一點都不像，從沒見過這麽醜的人形，簡直醜陋不可方。但因為違心的肯定，阿螺功了，搖一變變了明俏麗的姑娘。然後繼續修行，夜夜拜月，又過去了這麽久，的法越發進了，對付普通人絕對沒問題。

夷波相信的能力，然而不敢違抗長老的命令，於是把燭銀都給，讓帶去完心願。

阿螺沒有伴，顯得意興闌珊，“你可以不聽他們的話，先斬後奏。你想想，啞海附近都找遍了，雲夢澤也去過了，萬一龍君在英水之間，跑一趟即翼澤，說不定能打探到他的下落。”

夷波一聽這個頓時兩眼放，其實甚至不知道找見龍君之後想幹什麽，可能就問一句“我能不能給你做夫人”吧！不管怎麽樣，找龍君已經為長久以來的習慣，什麽都可以不屑一顧，唯獨這個難以抗拒。

但是又猶豫，長老們要是覺得不服管，把逐出城怎麽辦？阿螺看出的擔憂，拍了拍脯道：“有我，如果城不收留你，我們另擇一個地方，和城一刀兩斷。”

要離這裏也許不難，可是漫長的生命裏充滿變數，誰知道阿螺渡劫的時候能不能過去。萬一死了，剩下一個，豈不是要孤單一輩子？

阿螺繼續慫恿，“還想不想找龍君？”見說想，昂首道：“那就別積糊，不踏出這裏，隻有等龍君自己回來，那要等到猴年馬月了。你不去別後悔，時候耽擱長了，龍君在外迎娶了夫人，你隻能做小妾。”

夷波空有當鮫的誌向，卻沒有大多數人的進取心。連山野村婦都知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倒是無所謂，“男人喜歡小老婆。”

阿螺險些栽倒，“你做英，別人未必答應做娥皇。大老婆最討厭小老婆了，尤其你這種膽小鬼，知道你不敢告狀，天天淩你，拉在風口讓你哭。等你眼淚流，把你殺掉，鮫油點燈千年不滅，就讓你看著龍君和恩，氣死你。”

夷波設想了一下，覺得這個真不行，太傷心了。那麽如果去，再回來，不讓人發覺，應該不要吧？＊思＊兔＊網＊

一般膽子越小的人越有僥幸心理，於是說走就走，連行囊都不用準備，避開了守城鮫人的耳目，憋了一口氣遊出去千裏。再抬頭時，發現已經到南海與啞海的界了。

☆、第5章

兩個人一陣歡喜，嗷嗷歡呼著，總算離開啞海了。夷波的速度是鮫人裏麵頂塊的，因為膽小，逃生技能滿滿，別人日行千裏，要是鼓足勁兒，可以遊出別人的三倍。阿螺趴在背上高興不已，“這樣看來我們三天就能到即翼澤了，你遊得真快，比天上的鳥還要快。”

夷波靦腆笑了笑，比鳥必定是比不過的，但水裏是鮫人的天下，隻要垂肩收腹減小阻力，以們的形，大部分魚類會自避讓開，前方沒有障礙，遊起來自然很快。

南海這條水路走過好幾回，但雲夢澤和即翼澤在兩個方向，過了臨川水廊要分道。搖搖尾遊進河，起先還算順利，越往深越是曲折難行。河和南海不一樣，水底有盤錯節的老樹，水草奇多。遊了一程浮上水麵看，一看之下訝然，不知此刻在何，附近沒有住家，也沒有渡口，隻有鋪天蓋地的蘆葦。東陸已經秋了，焦黃的蘆海綿延百裏，河流在前方迂回展。忽然一陣風吹過，蘆花漫天飛舞，讓想起去年元宵節在雲夢澤遇上的大雪，心裏不免到一陣淒涼。

阿螺問：“你冷嗎？”

人間有四季，春暖、夏熱、秋涼、冬寒。們不屬於這裏，況且又是常年在水下，覺不到冷暖。夷波搖了搖頭，“你呢？”

阿螺說：“我也不冷。我是螺，上沒有，要是哪天覺到冷，大概就是要死了。”

夷波翻了個白眼，的眼睛很大，眼尾微揚，日下的眸子裏有萬點金芒。因為長得太，有時候氣惱也像撒，並不起任何震懾作用。阿螺咧一笑，“走吧，這下遊不快了，不用你背我，咱們慢慢趕路，正好和這裏的水族打探打探，有沒有聽說過有龍出沒。”

一樣非人的種不能長期變化，總有不經意間現原形的時候，隻要龍君來過，別說出有風雷，單單那氣勢和樣貌，也足以給那些蝦兵蟹將留下深刻印象了。

慢慢遊，且遊且探，終於遇上一尾鯉魚，鯉魚哈地一笑：“龍啊，你們真問著了。我跟你們說，我是孟津來的，和龍是近親。聽說過鯉魚跳龍門沒有？你們海鮮見識淺，肯定不懂，話說伊河盡頭有座龍門山，隻要躍過那山，鯉魚就能化龍。告訴你們吧，我的二表哥的舅舅的幹兒子五年前飛升了。那廝我見過，條瘦小，肚子裏沒有二兩油……”

阿螺扶住額頭說走吧，“原來是個話癆。”

再往前，遠遠看到一隻憂鬱的河蚌停在一截枯樹上遙遠方，阿螺鄉隨俗，客客氣氣問了聲好，詢問最近有沒有龍來過，誰知那河蚌見了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