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籠子割得碎，像猛然竄到空中的煙花，一眨眼工夫就四下逃散了。

雕題沒想到會出這個意外，大將軍憤然大喊，“造反了，抓住他們！”

於是作一團，城鮫人姿翩翩向遠疾遊，雕題渾虯結，他們的尾鰭更有力，要論速度，城鮫人遠不是對手。夷波來不及顧別人，自己悶頭往空曠逃竄，拿出那天和雷神比速度的決心來。眼看前麵越來越開闊，幾乎隻剩一個了，心裏愈發急切起來。還差一點兒，再加把勁就能突出重圍。可是原本沒遮沒攔的地方突然架起了一片網，剎不及，一頭紮了進去。

雕題快活得手舞足蹈，“人做的東西還真管用。”

夷波氣得很，著網眼結結說：“都是鮫人……自相……自相殘殺！”

勝利者不以為然，“我們雕題國的勇士和你們不一樣，你們天生就是被奴役的，我們專管征服，明白嗎？”

即便再不願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勢單力孤，到底落進人家手裏了。本以為至能有個把逃的，誰知剛才的麵孔重新又聚集到了一起，這次誰也沒力氣說話了，努力過一次，全軍覆沒，看來命運就是如此。

雕題一路高歌猛進加速收兵，夷波和同伴們就這麽給扛回了南溟。南溟有別於南海，對人或海族來說都是陌生的。進需要經過某個通道，陸上古籍稱呼南溟為“海外”或“方外”，一直是個常人無法及的神去。夷波約聽人說起過，南溟原本也是個講規矩的地方，可是自從上一任溟主過世之後，這片海域就了一盤散沙。雕題本來排不上號，如今也鹹魚翻開始稱霸王了。龍君如果再不歸位，照這個趨勢下去，恐怕連南海都要劃進他們的版圖了。

然而那麽了不起的人，不折騰出點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來，似乎白瞎了他的名號。夷波淚眼婆娑地想，話雖如此，可他要是繼續不知所蹤下去，恐怕真要當雕題王的寵妾去了，還怎麽和他共譜龍魚佳話！

耳邊是雕題無意義的歡樂喊聲，鮫人一般都很斂，話不多，譬如每年一次的海族朝聖，你會看到各式麗的影穿梭，熱鬧而安靜。絕不會像雕題，糟糟鬧哄哄，和類無異。眼下他們落進雕題手裏，可算是白璧蒙塵了，雕題魯至極，揮著手裏的長矛，把他們一幹人等驅趕進了雕題王的鮫宮。

雕題在海族裏麵算是很糙的那類，對生活環境要求不高，滿足最基本的需求就可以。所謂的鮫宮，也建得張牙舞爪，毫無章法可言。不過進去之後發現進深真驚人，比起龍綃宮大了三倍不止。夷波不滿地腹誹起來，龍君是南海之主，都沒有他們這麽囂張。這雕題王是個窮奢極的家夥，審又不行，除了往抱柱上鑲寶石和珠玉，大概就不知道別的了。

大將軍卻很自豪，“看看，到我們雕題國來是不會過苦日子的，隻要你們聽話，以後頓頓有吃，天天有綾羅穿，比在城強多了。現在你們要進鮫宮備選，如果大王看得上，會留下培養；如果看不上，你們還有一次自由選擇伴的機會……看我！”他略有些靦腆地拍了拍自己的甲，拍得梆梆作響，“年輕、氣猛、有責任心，位高權重又富甲一方……”

話未說完，因為宮中有魚出來傳話被迫中止，不過接下去的容也能猜到，無非標榜自己是托付終的不二人選。雕題和城鮫人不一樣，他們沒有忠貞的習慣，一個男鮫配幾個鮫是很尋常的事，但這樣公然撬牆腳，大將軍的膽子果然不小。男人嘛，總有兩麵，對姑娘再溫，對於男鮫，手上命案可不隻一兩宗，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雙麵鮫。

魚打手勢不說話，後出來一排蝦兵蟹將，指引他們往殿中去。夷波混在人堆裏前行，一麵張，一麵左右觀。海裏不能燃火，可是大殿兩側供著幾十個大盆，裏麵不知裝了什麽，綠幽幽磷火一樣，照得殿裏一磚一柱都是綠的。這裏不像議事的地方，倒像閻王殿，夷波張地著脖子，遠遠看見寶座之下站著個人，背對他們而立，穿黑袍，領袖有金線回文緣邊，貴重不失威儀。瑯玕冠下長發蜿然，烏一直垂到袍子下方，似乎又把肅穆的覺衝淡了。這雕題王的道行一定很高，居然不是魚尾，是一雙人！就是不知道正臉是什麽樣，別一轉過來，鬥眼加地包天，那就太浪費這秀可餐的背影了。

☆、第13章

大將軍是跟著一起進去的，他仔細看了前方一眼，“三日未見，大王越發氣度瀟灑、英俊不凡了。看看這華麗的冠服，流線型的材和大長，你們還有什麽理由委屈和不願！大王可是我們雕題國上下的標桿，深全國鮫戴，帥出南溟新高度的一代霸主。能夠追隨大王左右，是你們的福氣，別哭喪著臉，都給本將笑起來！”一邊呼呼喝喝，一邊轉頭問魚，“今天是十五嗎？天還沒黑就打算登陸？那我這就去安排大王的浮車和扈從……”

魚向他了眼，臉上有怯懦的表，示意他噤聲。大將軍沒有領會，繼續不餘力地邀功請賞：“大王……大王……照您的指示，臣這次把沒有年的鮫也抓來了。為了防止城那幾個老家夥遷城，臣特地留下一隊勇士駐守城。臣有道妙計獻給大王，等下一批小鮫孵化，即送去城讓那些鮫養。我們可以把城變雕題的育嬰房，城鮫人溫和又有心，最適合當媽了。反正啞海如今沒人掌管，我們向北遷徙，進駐城算了。以我們的實力，先橫掃南海再殺進陵魚國，一統四海指日可待呀，哈哈哈……”

魚以鰭扶額幾乎暈倒，向上看看，那黑的影沒有轉過來，很平靜地說：“一統四海……真是個宏大的理想。”

大將軍嘿嘿笑了笑，“那是因為在大王的英明領導下，臣才敢發此鴻鵠之願。大王今日聲線清朗，段風流，必須配一絕。”他遊進鮫群中尋找，直接把夷波提溜了出來，“大王請看，臣發現一個小鮫，長得花容月貌，一看就適合當寵妾。現在雖未年，但大王可以把他養在邊，看著妾一天天長大，多麽的心難搔和有就，大王一定會喜歡這種覺的。”

夷波嚇得抖作一團，“我、我……已經發願當男鮫了。”

“你敢！”上麵沒出聲，大將軍先對大喝了一聲，“大王麵前不得無禮！快說你要當鮫，一生一世追隨大王，不然把你鼻子割下來喂螃蟹，知不知道！”

夷波嗚咽著哭起來，不想當這個雕題王的小老婆，還盼著能和龍君團聚呢！可是怎麽辦，大將軍的刀鋒在麵前晃了晃，銀照得兩眼發暈，哭得打嗝，左思右想，不敢違抗，捂著鼻子說：“我願意……追隨大王，可是我已經有意中人了，你得到了我的也得不到我的心。”

大將軍上竄下跳，“敢對大王不忠，死路一條！”

上首的人終於慢慢轉過來，姿容如電，眉心火紋悍然，居然和龍君長得一模一樣。

有這樣的一張臉，立刻不存在強不強迫的問題了。誰能想到醜陋的雕題鮫人裏會長出如次匪夷所思的極品！夷波見底下一片嘩然，不甚聰明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難道之前所謂的龍君本就是雕題國主？和阿螺都被騙了嗎？不能接這個事實，錯錯，一下哭暈在地上。

大將軍咦了聲，“大王今日真是得……慘絕人寰啊！”

魚再也看不下去了，抖抖索索上前行禮，“君上，本次押解的鮫盡數在此，毫發無損，請君上明鑒。”

他的視線掉轉過來瞥了夷波一眼，“為鮫，一點氣節都沒有，令人失。”

夷波知道他是指剛才的表現，心說失你個鬼，最該失的是好嗎！居然那麽容易輕信人，錯把雕題當龍君了。可是真正的龍君在哪裏呢，兜了個大圈子，前陣子死心塌地的對象出現偏差，簡直是百年的汙點！

惡向膽邊生，又氣又地指責他，“做鮫人要有做鮫人的自覺，明明是個雕題，你裝什麽龍！虧我之前那麽敬重你，你難道不覺得之有愧嗎？你這個賴皮鮫，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也不能掩蓋你斯文敗類的事實，你是鮫族的恥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這一通罵，眾鮫丈二和尚不著頭腦。上首的人白了一眼，“笨這樣也是曠古爍今第一人了。”一麵與而過，抬袖指了指道：“自今日起雕題國並城，鮫要是看得上雕題鮫，也可與之通婚。雕題善戰，以後海疆的太平就歸雕題負責，不得欺淩弱小，不得恃武行兇，若是讓本座發現有異，族規懲，絕不寬待。”

眾鮫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大將軍心裏也存疑，追問道：“大王這是讚同臣下的意見了嗎？不過也太徹底了些，譬如令我們的鮫作配鮫，那些無能之輩會辱沒們的。還有雕題巡邏南海及啞海……我們隻要征服，四海和平關我們球事啊！”

他剛說完，魚咚地一聲跪下了，聲道：“請君上恕罪，兀犴將軍心直口快，不知其中厲害……”

這下大將軍不說話了，再簡單的腦子也能覺到有些不對，他傻張著向上看，“大王……”

“養著一幫連國君都不認識的將領，雕題國遲早要完蛋。”他皺了皺眉，厭惡地調開視線。

夷波旁觀了半天，搞不清方向。這時聽見阿螺的聲，歡歡喜喜舉著個框從寶座後麵出來，揚揚手說：“回稟龍君，海圖已經繪了。這雕題王的皮真厚，我剝了半天才剝下來繃好，您看看，沒有什麽偏差吧？”

滿殿的人都心驚膽戰，水裏似乎漾起一腥味，到現在才發現有漂浮，原來雕題王已經被殺了。

兀犴大將軍麵如土，結結說：“這……這……不是大王！大王……”

魚捂住了他的，小聲道：“他是南海龍君，來替鮫報仇了！”

雕題國和城的過結由來已久，這百餘年間雕題仗著兇狠欺淩城，現在南海海主回來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把他們的雕題王剝皮做了海疆圖。這個下馬威給得太狠，連久經沙場的大將軍都唬住了，和魚抱頭痛哭，哀悼雕題稱霸海上的世代宣告結束，接下來他們得服兵役，連自由都限製，就別再考慮個人的婚姻問題了。

夷波坐在那裏發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龍君不是雕題王，他是來救他們的。

阿螺奔過來扶，把往前推了推，“快去呀。”

覺得很愧疚，剛才不分青紅皂白把人家罵了一通。其實也不能怪，怪就怪這個兀犴將軍，連自己的王都不認得。還有龍君，好好的龍為什麽說鮫語，徹底把給搞混了。躑躅了下，低聲抱怨阿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