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裏一直想做一位理學家的專訪，可惜對方是個怪人，兒沒接，不過最近倒是有個機會，可這事兒得你幫忙。”

阮立冬不信，知道蕭逸樹的最會忽悠人。

“別不信，這事兒還真就你行，你不知道，那位理學家剛好就是買鍋那位，而且對方就隻見你。”蕭逸樹看阮立冬隨手要關門的樣兒，忙手拉住門：“不讓你白幹，總監說了，這事兒了就不追究你播報事故的責任，而且還批準你調離電視購欄目的申請，崗位任選！”

蕭逸樹了解阮立冬這人，知道是個現實派，所以覺得阮立冬接下這活兒的可能還是很大的。阮立冬真就停下了關門的作，蕭逸樹準備鬆口氣，要知道，為了專訪這事兒，已經被領導找談話幾次了，說是一定要讓阮立冬幫這個忙。

可蕭逸樹發現哪裏不對，阮立冬怎麽皺起眉了？

“這條件你不會還不答應吧？”蕭逸樹問。

阮立冬搖搖頭，“不是。”

剛才顧著說話，阮立冬把裏的刷牙水喝了。這個味兒啊……

阮立冬做事不拖拉，所以一天後，拿著蕭逸樹留給的地址，站在中山東路77號門前。

77號是棟占地麵積不很大的獨建築，四周圍著鐵柵欄，柵欄側有塊一米見方的草坪，帶著新鮮的草茬，在鋼筋混凝的建築前，這一小抹綠多顯得有些兒突兀。房子是尖頂的呂貝克式建築，倒很符合整條馬路上的德國式氣息。

房子東側是個外文書店，店門前掛著營業中的牌子，過玻璃窗看得到裏麵不多的幾個顧客。

西側是條小路，蜿蜒的上坡盡頭是座教堂，塔樓上正敲著鍾，是咚咚的悶響聲。阮立冬向來分不清天主教和基督教的區別，所以並不清楚這座教堂裏的人們信奉著什麽。

房子對麵倒很熱鬧，兩家大型的購商場毗肩而立，沒到購的高峰時期，兩座大門前卻早架起擂臺，看起來又是要打價格戰了。

阮立冬有些不懂了，在的印象裏，怪人不都該是窩在深山老林裏，在個有人煙的地兒自詡清高嗎？可今天要見的這位怎麽選了這麽一個地方呢？阮立冬不自信地又看了眼手上的地址，沒錯啊，中山東路77號。

正想著，冷不防後有人說了一句：“阮小姐，你總算來了。”

聽這話的意思，對方是認識阮立冬的，可阮立冬也確信，沒聽過這聲。回頭，看見一個帶著金框眼鏡的男人提著公文包笑瞇瞇的看。別說，還真有點眼。

阮立冬盯著那張臉一秒鍾，猛地想起來。

超市裏買鍋的結！

“你不是結嗎？”阮立冬說話向來直接。被問話的蕭硯笑笑沒解釋，直接推開鐵柵門讓阮立冬進去，“我是蕭硯，靳懷理的朋友，老靳等你好幾天了。”

蕭硯個子不高，比阮立冬高半頭的樣子，眼睛也不大，圓臉，說話時總笑瞇瞇地，也許是第一印象就覺得有這種長相的人不是壞人，所以阮立冬並沒太反蕭硯這種“稔”的做事方式。

靳懷理就不一樣了。

靳懷理是業於斯坦福大學的理學博士，憑借著畢業論文裏提出的三角反常推論獲得當年由國際理論理中心授予狄拉克獎章，為奪得該獎項的第一個亞洲人，也是臺裏這次派阮立冬來遊說的目標人。

他是個怪人。

據說他是在獲獎後拒絕了國幾家一流科研機構的邀請低調回國的，回國後他開始在國的大學執教，地點不固定，資料表示這位靳教授已經先後在國的三所大學裏任教過了。他很怪，上課時除了他的學生外，其他人不能進他的課堂，據說他格相當古怪，不接任何外的采訪，更加奇怪的是，即便記者想從他的學生那裏得到些有關他的信息，得到最多的答複是“他是個很不一樣很不一樣的教授，至於其他無可奉告”。

這就像有人對你說“我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可我就是不告訴你”是一樣的，可人麵對這種難啃的“骨頭”，往往了“賤骨頭”，收視率下挫不的況下，臺裏讓阮立冬來找靳懷理。

帶著好奇心進到房子裏的阮立冬，卻沒覺得這房子有什麽不同，一樓是左右貫通的三間房，依次是廚房客廳和間類似辦公間的房間，有三扇偏小的窗子，中間那扇的剛好照在半截樓梯上，樓梯通向樓上。

屋裏的陳設也都簡單，除了廚房比較顯眼的流理臺外，再有就是客廳裏的三人座沙發，淺灰的，東向擺放，對著廚房，沙發和廚房的中間位置是個電視桌，一臺算不上新的電視機擺在上麵。

進門前，阮立冬注意到蕭硯並沒拿鑰匙開門，覺得奇怪，於是和蕭硯確認：“他不鎖門的？”

“是啊，他覺得開門麻煩，就是每天晚上才關門。”

聽這意思，來這裏的訪客似乎多，不過他就不怕賊嗎？阮立冬想。蕭硯看出了阮立冬的疑，他出聲解釋：“Pigy會幫忙看家的。”

蕭硯話音才落，從房間的牆角位置傳來嗡嗡的金屬轉聲，順著聲音，阮立冬看到一個鐵餅似的東西正朝他們這裏來，鐵餅樣子很怪，兩側各支著一金屬手柄，此刻，手柄上端夾著東西，是拖鞋。

蕭硯彎腰接過鞋，不免搖搖頭，“他這是又給Pigy加了個功能了，你好，Pigy遞鞋工。”

他就勢拍拍鐵餅的頭，“鐵餅”滴滴了兩聲。

蕭硯介紹說Pigy算是靳懷理養的寵，一個小型機人，經常被靳懷理設置些稀奇古怪的程序，譬如遞廁紙，再譬如遞鞋。

“它有聲音記錄功能，你和它說次話，下次它就記得你了。”蕭硯把鞋遞給阮立冬。阮立冬還真學著蕭硯剛剛的樣子，彎下腰笑笑的朝鐵餅招手打招呼：“嗨，二師兄……”

然後看著鐵餅頭頂那倆指示燈閃了一下後，鐵餅扭頭走了。

蕭硯是真心的佩服阮立冬了：二師兄……怎麽想的呢。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砰的一聲，阮立冬嚇了一跳，人怔著，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炸了吧……

還真是炸，蕭硯讓阮立冬在樓下等，他自己上樓看看。

蕭硯下來的很快，他說剛剛是靳懷理在做完實驗，他說靳懷理讓上去。阮立冬眨眨眼：那麽大靜，做實驗這人確定活著？

本來蕭硯是要送阮立冬一起上去的，可家裏來了人，找蕭硯的。阮立冬沒多想，自己上了樓。可上了二樓，看著麵前閉攏的幾扇門，阮立冬這才想起，忘記問蕭硯是哪間了。

尋思著下去問問蕭硯，冷不防有聲音從頭頂傳進耳朵。阮立冬仰視天花板，聽那個聲音說：“做事沒條理，沒條理不說還想不到最快的解決方法，腦細胞都在休眠嗎？”

阮立冬覺得自己眉筋了，他是在嘲諷自己沒腦嗎？阮立冬著火氣，翻個白眼問：“教授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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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對方像沒聽見的問話似的，自顧自念叨著阮立冬聽不懂的東西，什麽“抗”、“對撞”、“帕斯卡”之類的。阮立冬聽著這個算不上難聽的男聲神叨叨念了十幾秒，才聽見他回神似的“唔”了一聲，看樣子他總算想起了。

“左邊第二間。”他說。

雖然是答非所問，不過阮立冬還是進了那間房。

那是間裝潢明顯比樓下好很多的房間，歐洲風格的裝潢，有壁爐、油畫和掛毯，甚至還有燭臺。

房裏並沒人，阮立冬進去停步在牆上那幅畫前，那是幅綠基調的風景油畫。手想，手沒著畫，剛剛的聲音就又響了起來。

“我是你，我會管好自己的手。人手分泌汗，在特定溫度度下會破壞油畫畫質，你會因為這幅《瓦茲河畔歐韋的風景》而被索賠300萬金，當然，按照你的穿打扮來看，一條價值在200元左右的牛仔，估值300的T恤，再一雙年紀比我侄子老點兒的牛皮涼鞋，要你拿出300萬，那就是災難。雖然你之前的家境該是不錯的，不過也絕對是場災難。”

阮立冬家庭的變故在沭封市算不上，所以靳懷理說的家境並沒讓阮立冬意外，無所謂地聳聳肩，不就是幅畫嘛，不就不。

“領導說你找我？”說，可沒想到靳懷理找的理由竟然這麽奇怪。

“加熱、保溫、安全係數，你推銷的那臺電飯鍋都相當差勁，我做了200組實驗，它的加熱速度比平均值慢12個點，保溫時常短19分鍾，至於安全方麵，在電不穩定的供電條件下，它存在炸的可能，炸比例是百分之2.5。”

男聲突然變小了，阮立冬聽見類似“炸了我三次”這類的話，可是不懂。“所以呢？”

“所以你的推銷語言不確，需要再糾正一下，這個鍋遠簡直糟糕頂，完全不值那個價。”

所以，他的意思是讓推銷欄目裏盡可能的往壞裏說產品，是這個意思嗎？阮立冬覺得腦細胞休眠的該是他才對，不過還是應付的答應，“好吧，我會和臺裏反應。”

阮立冬說：“靳教授，你看我也按照你的要求來見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也幫我個忙，接我們臺的采訪呢？”

“當然。”靳懷理的回答相當幹淨利落，阮立冬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他又說：“不能。”

賤也就算了，基本禮貌缺乏也算了，可說話大氣這事阮立冬忍不了了。被氣著的阮立冬出門走人。可出了門，就覺走廊不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他家可是有兩條走廊的。

三樓，頭發被炸窩的靳懷理拿巾著臉，房間的窗簾拉著，僅有的一道從窗簾照進來，照在男人半張臉上。可以看出他有著很寬的額頭，高顴骨，不厚，習慣抿著，他手指細長，指關節因為風關係，略微有些變形，不過在他有意識的恢複訓練後，關節變形已經好很多了，他放下巾，用餘看著麵前電腦屏幕裏的那個影。

畫麵裏迷路的阮立冬樣子懊惱。靳懷理了下，拿起話筒，“樓梯在右手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