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張貴妃來了,陸挽棠就發現孫皇后看了自己一眼。
然後,孫皇后就應了一聲,似笑非笑的道:「既是進來了,那就一起說說話吧。」
若不是陸挽棠在,也不必讓張貴妃進來。
陸挽棠此時心中也已對這件事,有了算。
一時張貴妃進來。
只看底下是石榴紅織金斕的子,上是豆青折枝葡萄文的褙子,手上一柄孔雀金的扇子,扇子上還墜了個紅的流蘇。
頭上一個金燦燦的紅寶石累凰簪,口裏墜下一串珍珠流蘇來。
行走之間,一步三搖,華煜煜,國天香。
陸挽棠只一眼,就發現這位張貴妃,還真是個絕世人。
只是張貴妃的,卻得相當侵略。
那眼角微微上挑著,顯得有些凌厲難相。
不過,這樣的臉,若是畫個嫵的妝,倒也能相得益彰,能勾人心魄——
陸挽棠小小走了個神,很快就回過神來。
張貴妃已是將陸挽棠打量了個遍。
然後抬手掩,嫵一笑,語氣卻有些傲慢:「這位妹妹就是吳國的十二公主了吧?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張貴妃這話說得是意味深長,分明是在說陸挽棠容貌欠佳。
陸挽棠卻笑如花,半點不怯,大大方方道謝:「是嗎?多謝貴妃娘娘誇讚。」
張貴妃沒想到陸挽棠會這麼回一句,愣神一下后,才陡然沉了眸子。
只是最後卻「撲哧」笑出聲來,然後直接扭頭看向孫皇后:「皇後娘娘,吳國這位十二公主,心思真是單純天真爛漫。」
饒是孫皇后的笑容一直溫可親,這會兒角的笑容也淡了淡:「是不如貴妃心思機敏,聰慧周全。不過,本宮倒覺得這樣很好。」
陸挽棠在旁邊看著,心裏登時一笑。
如此,甚好。
張貴妃瞧不上自己,孫皇后護著自己。
如此一來,立場分明。
只這麼一句話,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很滿意。
不過,陸挽棠卻還嫌這火燒得不夠旺,乾脆要再添一把柴。
於是,陸挽棠也是疑眨了眨眼,開口問一句:「貴妃娘娘這話,我聽著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貴妃娘娘果真是在誇我麼?」
張貴妃本就惱著孫皇后竟然為一個和親的公主直接暗諷自己不說,還如此維護陸挽棠。
這會兒陸挽棠自己開口,張貴妃就索再說一句:「自是誇你。不過,本宮聽聞吳國十二公主貌無雙,如今一見——」
張貴妃聲一笑,眼波流轉,充滿戲謔:「本宮還有那麼一瞬間以為,吳國這是捨不得自己姑娘,所以換了個人來呢。」
張貴妃沒直接說濫竽充數。
不過不管是神還是語氣,都已經表達了個淋漓盡致。
陸挽棠在旁邊聽著,都覺得張貴妃有些太驕縱傲慢了。
這樣的人,也不知怎麼是在宮裏立足的。
若對旁人也如此,怕是不知多人恨得咬牙。
只是不打算如此輕敵,當下仍是繼續天真直率下去。
而且,張貴妃隨口一說的話,大約自己都沒想到,竟然一語道破了真相。
可惜,陸挽棠心裏卻並不慌張,反而是惱道:「貴妃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挽棠將一個的惱怒驕縱扮演了個淋漓盡致。
說完還沒忘了扭頭看孫皇后,「皇後娘娘,您要為我做主才是。」
孫皇后似有些無奈,了太,張口勸說道:「好了,一人說一句。貴妃別忘了,前日你才被陛下訓斥過,如今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衛妹妹一派天真爛漫,人喜。你也別逗了。若當了真,又該如何是好?」
」那些好事的人傳得這樣神乎其技,原本就是誇大了。況且像是貴妃你這樣貌的人,世間又能有幾個?」
三言兩語,竟就將這一場硝煙就這麼平息了下去。
至於又是打又是吹捧,張貴妃說什麼都不是。
而且張口稱陸挽棠為衛妹妹,又替解釋的合合理,更顯得親近維護。
而張貴妃也因為孫皇后的話,瞬間變了臉。似有些惱怒,最終到底還是只平息下來,緩緩一笑:「是了。本宮開玩笑,可別讓當了真。」
說完,卻看了一眼陸挽棠,雙眸微瞇出一凌厲來:「衛妹妹天真爛漫,的確人喜。怪道皇后您如此維護。就是不知陛下會不會也如此喜。」
陸挽棠如何看不出來張貴妃的不痛快?又如何聽不出這其中嘲諷?
可張貴妃不痛快,卻更該不痛快才是。
所以陸挽棠就不咸不淡的冷臉說了一句:「貴妃娘娘這玩笑開得可不大好。以後還是別開了。況且,長得好看又如何?不好看又如何?陛下也不是淺之人。又不會被貌迷。」
所以這麼多年來,才只最寵孫皇后。
陸挽棠是半點沒客氣,因為清楚:越是和張貴妃鬧僵了,孫皇后才會越容易信任。才會越肯扶持。
而鬧大了,蕭翀知曉了,也才會對有足夠深的印象。
這樣的事,對可是百利無一害。
此時,倒應該多謝張貴妃。
張貴妃盯著陸挽棠一陣,這才冷冷一笑,一張口卻看向孫皇后:「衛妹妹剛來,對咱們這裏什麼都不懂,不如本宮派人過去,教導規矩吧?」
張貴妃這分明是想公報私仇。而且還如此明目張膽,足見的囂張跋扈。
孫皇后笑盈盈的:「本宮近來無事,打算親自教導,貴妃你本來就忙,不必費心了。」
末了,孫皇后又提了一句:「前些日子,承瑞還病了一回,陛下也跟著擔心好些日子。你便在承瑞上多費心,其他事,一概不用心。」
孫皇后還真的是……看似弱而已。
和張貴妃之間打機鋒從不見輸,而且還一直穩穩噹噹著張貴妃。
這樣的人,才真正的是有手段。
若不是孫皇后無子,張貴妃未必能有今日的風。
如同陸挽棠預料的那樣,張貴妃被這麼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最終也只能悻悻的應了一聲,到底是沉默了。
張貴妃不願自討沒趣,索告辭走了。
等到張貴妃走了,孫皇后才笑看陸挽棠一眼:「去吧,你先去儲秀宮住一段時間,等回頭有了冊封,再給你分派宮殿。」
陸挽棠心裏自然有些疑,不過孫皇后既沒說,也只能猶豫一下,到底出去了。
不過一轉頭,就問了孫皇後派來送的宮:「和親的事兒不是早就定好了嗎?怎麼連宮殿都還沒準備好?」
這位宮登時都被陸挽棠驚住了。
這樣直白,真的好麼?
最後,宮也只能含糊一句:「這是規矩,都要冊封之後才分派住所的。公主也不必擔心,皇後娘娘斷不會委屈了您。」
陸挽棠就又猶豫了幾分,最後還不忘了擔心一句:「本宮從來沒和別人同住過,將來不會和別人在一吧?那本宮可習慣不了——」
這話是故意的。
一來要表現出作為公主的驕縱和天真,二來也是想藉由這個宮,轉達給孫皇后。
這頭,宮就更尷尬不知如何回了。待到將陸挽棠送到了儲秀宮之後,回了孫皇後邊,就將這些全說了一遍。
最後,沒忘了慨一句:「奴婢看啊,這位魏國公主,還真是個被寵壞了。也不想想如今是什麼境,還敢這樣提要求。」
孫皇后只是淡淡一笑:「那你也別當是個傻的。格是驕縱了些不假,但如果真是傻的,也不會找上本宮。更不會跟你說那一番話。」
宮沉片刻:「可到底還是不是人似的。找上娘娘您,自己也說了是吳國皇帝的意思。至於小心思,難免人人都有,也不算什麼。不過可惜的是,還真不如傳聞之中的貌。」
孫皇后笑容淡下來,出一淡淡的疲憊,「是啊。不過也不是什麼要的事兒。能得陛下寵,不是好看就有用的。且再看看吧。看看到底能不能當得起重用。太聰明,太愚鈍,都不是好事兒。」
太聰明了,容易生出別樣心思。
太愚鈍了,又本沒辦法爭寵。
不過,今日張貴妃那話,也算是給提了個醒。
盛名天下的人,怎能如此?那十二公主怎麼看,也就是個一般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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