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了個滿懷。
“唉。”說,“誠意都給到這個份上了,我也沒有不接的道理。”
這是哪門子的誠意!
江亦川扶正坐穩,趕解釋:“我不是要這麽謝你,我……”
“大人。”車夫突然嚴肅地喊了一聲,“江大夫的家裏好像有異。”
第15章帶你走
江亦川一聽這話就掀開了車簾。
原本僻靜的巷道,此時竟站著十餘個高大的壯漢,這些人穿的雖是布,上卻有不同尋常的氣勢,嚇得左鄰右舍門戶閉。
江家大哥正堵在自家門前,雙手撐著門框,惱怒地喊:“不許欺負我娘!”
江亦川跳下車便衝了上去。
為首的趙旗剛要作,麵前就多了一道白的影子,他定了定神,揮手就想喊抓人。
結果話還沒喊出來,肩膀先被人按住了。
“趙大人這是做什麽?”問。
“寧大人?”趙旗退後兩步,連忙行禮,“卑職奉沈大人之命查胡海一案,此戶人家嫌疑甚大,卑職正打算帶人回衙門。”
“真是巧了。”寧朝挑眉,“這小郎君下午剛得罪你們沈大人,傍晚你們就查到他家有嫌疑。”
伺機報複得也忒明顯了些。
“這……”趙旗拱手,“大人明鑒,這戶人家的舉止的確不合常理。”
江亦川神繃,抬手牢牢護著家人:“我母親重病在床不得起,日夜以淚洗麵。我兄長雖已弱冠,卻癡若四五歲的小兒,這般境況,大人想要我們如何合乎常理?”
寧朝看著他那氣得發的手臂,微微抿。
不悅地轉向趙旗:“區區一個胡海,你們沈大人查了足足半個月也沒有任何進展。與其在這裏找由頭為難無辜百姓,不如回去稟了你們大人,將案子轉給我。”
趙旗一凜,慌忙低頭:“是卑職們辦事不力。”
“知道不力還堵在這裏?”
“可是——”趙旗抬手還指江亦川,迎頭被寧朝一盯,氣勢瞬間弱了下去。
“卑職告退。”他拱手。
巷子裏的一群人眨眼就散了個幹淨。
江亦川鬆了口氣,回頭打量自家大哥:“傷著哪兒沒有?”
江大搖頭,又指了指屋。
那些人雖然沒有闖進來,但著實鬧了不小的靜,江母原本就易驚易怕,此番更是嚇得咳嗽不止。
江亦川抬步就想進去安,袖口卻突然被人住。
“沈浮玉既然有了作,就不會善罷甘休。”寧朝看著他道,“你這地方住不得了,與其讓令慈繼續險境,不如徑直將帶上車,隨我走。”
江亦川怔了怔,有那麽一瞬間的猶豫,但寧朝已經扭頭吩咐車夫收拾車廂裏的雜,要騰地方供江母躺著了。
他頓時覺得自己先前在仙人頂上質問的話也真是不知好歹。
“東西多不多?”寧朝問他。
江亦川回神,微微抿道:“容我先去告知母親。”
“好。”
江大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急得抓耳撓腮的,正想哭鬧,卻突然聞到了一甜香。
“大哥。”朝微笑,“要不要嚐嚐這仙人頂的春花糕?”
油紙包打開,五六的糕點甚是喜人。江大哪見過這種東西,眼睛都瞪圓了,立馬接過來抱在懷裏看。
這廂一消停,江亦川也就輕鬆了,順利扶江母上車之後,便返收拾行李。
寧朝看了他兩眼,跟著挽起了袖。
華貴的袍在這簡陋的瓦屋裏顯得格格不,的作卻很麻利,將他堆積的醫書捆上細繩,又把幾個常用的藥罐子都遞給車夫。
江亦川在一個轉間嗅到了上還未散去的酒香。
他不由地有些恍惚。
這人是當真想帶他走,還是隻是喝醉了衝行事?
寧朝沒有看他,兀自收著東西,卻在下一次與他肩而過時淡聲道:“沒喝醉,不是一時衝。”
江亦川:“……”
他下意識地遮住自己的心口,驚慌地看著。
寧朝看得輕笑出聲。
越過他將支著窗戶的木取下,合上窗的同時抬眼道:“江大夫該遮的是臉。”
幹幹淨淨的一張臉,有什麽心思都寫在了上頭,人一覽無餘。
緋紅漫溢上臉側,江亦川狼狽地移開視線,匆匆去抱桌上的藥經。寧朝暗笑,拿起旁邊的硯臺,放進箱籠裏一起抬上車去。
馬車雖大,但裏頭放這麽多東西,躺了一個病人還坐了一個大男人,委實有些。
寧朝鬆開袖口吩咐車夫:“你先過去,我跟江大夫散散步也好。”
“是。”
馬車緩緩開走,江亦川看著那車頂上的銅鑄梅花,後知後覺有些不安:“我們要去哪裏?”
“放心。”寧朝拂袖與他並行,“不是寧府那個吃人的地方,我在平宣坊有另外的私宅。”
私宅?
江亦川一聽這詞,腦海裏頓時浮現出兩扇緩緩開啟的大門,大門之後,無數袂飄飄的男奔湧而出,一邊跑一邊揮著手絹喊:寧大人~
打了個寒戰,他眉頭皺。
寧朝快被他這富的表給笑出傷了。
什麽七八糟的,看著貌的一個人,怎麽這般不聰明。
不過,也就是這般的不聰明,反而更是喜歡。
朝堂上勾心鬥角煩不勝煩,寧朝就想要這麽個白紙一樣的人,份低微、相貌端正、還弱不堪惹人憐惜。
輕輕掌,笑得眼尾彎起。
平宣坊離這邊有些距離,但兩人走了許久,竟也不覺得累。
江亦川不累是因為每日去花明村看診走得更遠,他習慣了。寧朝不累則是因為旁邊這人臉上的大戲實在太好看,一路看過去,還有些意猶未盡。
“到了。”
高大的宅院,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華麗些。
江亦川一看門開了就下意識地往後讓位置,生怕誰家小郎君衝出來撞到他。
然而,門扇打開,裏頭隻吹來一陣清風,帶著春日的花草香,沁人心脾。
“這宅子一直空置。”寧朝抬袖掩,悶笑不止,“你躲什麽?”
意識到自己想太多了,江亦川輕咳一聲,掩飾似的道:“這等好宅,大人竟也舍得空置?”
“我尚未婚,又沒有別的男人,按大盛律法,不能避開父母獨居。”
這話聽來是在正經解釋的。
可是,可是……
江亦川了拳頭,緩了一會兒才惱怒。
“這裏隻有你我,什麽話非得著耳畔說!”
第16章不一定神,但是助攻
清風吹拂,一絳袍的踮腳上來,溫熱的氣息盡數落在他右耳裏,一陣|麻之後,耳廓也跟著發燙。
江亦川連退了三大步。
作惡之人一臉無辜地看著他,納悶地道:“這裏既然隻有你我,那做什麽不能著耳畔說?”
“……”乍一聽還有理。
他惱又無奈,薄抿得泛白。
“好了好了,知道於禮不合了。”寧朝安似的擺手,“我畢竟是個醉鬼,江大夫包容包容?”
方才還說自己沒喝醉,這會兒就是醉鬼了?
氣悶地搖頭,他頓了好一會兒,才與並行進門。
天ᴶˢᴳᴮᴮ已經暗了,四周也看不清什麽,寧朝徑直將他們安頓在了一院落裏,四間廂房,每一間都比他們先前住的兩間屋子加起來還大三倍。
“這裏被褥枕頭都齊全,你們先好生休息。”道,“待明日再去添置些件。”
“多謝。”江亦川悶聲與道。
走的步伐一頓,寧朝轉回來,好笑地揚眉:“道謝都帶著氣?我又沒親著你,隻挨近了些罷了,你就這般不喜歡?”
“不是。”他搖頭。
“不是什麽?”
“不是因為不喜歡。”
清澈的眼眸抬起來,他看向,言又止,無地自容。白皙的蒙了一層緋,脖頸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和著那滾不止的結,隻一眼就明白了意思。
寧朝的臉莫名就跟著他紅了一下。
輕咳一聲,難得地有些結:“你,你歇著吧,我就住在隔壁院子,有事就找外頭那幾個使的奴仆便是。”
“好。”
大步離開東院,寧朝一邊走一邊唾棄自己。
場上打滾這麽久,還有什麽場麵沒見過,竟也能因為別人一個神就臉紅?人家風華正茂氣方剛,不該高興才是嗎。
隻要再找個機會得到小大夫的首肯,就可以明正大地另府別居、逍遙自在了,真是妙極。
哈哈笑了兩聲,寧朝坐回自己的房裏,拿手捂了捂發燙的臉頰。
春意深深,鳥蟲魚逃不過,花草樹木也逃不過,人自然是更逃不過。
太糟糕了,一點也不優雅。
“大人。”許管家立在門外,拱手道,“裏外裏都代清楚了,一定會照顧好東院那幾位。”
“嗯。”寧朝瞥了外頭一眼,突然想到了什麽,“許叔,勞煩您進來說話。”
許管家恭順地站到側:“大人有何吩咐?”
“我有一個朋友,想與人求偶,但又沒想好該怎麽跟人開口。”抬頭,“您可有什麽含蓄又優雅的法子?”
許管家差點沒站穩。
他神複雜地看了看自家大人,又看了看燈火尚未熄的東院,覺得大人這就含蓄的了,還提什麽朋友,跟他沒長眼睛似的。
“此等要事,自然要先讓對方到誠意。”許管家配合地道。
寧朝攏眉:“誠意已經給得很足了。”
又是救人又是給藥又是百般維護,華年給的點子已經都用上了。
許管家想了想,慈祥點頭:“那就該到老奴出馬了。”
這種戲份裏,怎麽能沒有一個從小看著大人長大的老管家呢?
於是第二日,江亦川一打開房門,就看見這位老管家樂嗬嗬地站在外頭道:“江大夫早。”
他不認識這人,隻下意識地回禮。
“這是您的早膳,令慈與令兄的早膳也已經送過去了,您不必再心。”
神緩和,江亦川與他拱手:“多謝。”
“是老奴要謝謝您才是。”老管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跟著濃厚地念,“大人已經許久沒這麽笑過了,這全都是因為您啊!”
江亦川莫名打了個哆嗦。
他困地道:“我看你們大人每天都笑得開心的。”
“非也非也。”許管家搖頭,自信背誦,“老奴從小看著長大,真笑還是假笑一眼便知。對外頭那些人,大人是敷衍應付,但對著江大夫您,大人可是發自肺腑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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