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七歲的大人
出了門,寂風拽拽岑硯袖,板著一張臉故作老的樣子,“岑硯哥哥,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這個堅持七歲不能玩蓮花燈的孩子,擁有兩張截然不同的麵孔,分別用於姑娘前、姑娘後,岑硯並不意外,隻依言將他放下,“挑事兒呢?還敢說你家姑娘不記事,愈發的沒大沒小了?”
寂風仰麵看他,安安靜靜的模樣,眼神有那麽一刻像極了姬無鹽,他又低了頭背著手走了兩步,“我……不喜歡這裏。”聲音很低。
今日天氣不錯,很亮,小小的孩子頭頂總有些新長出來的頭發桀驁地翹著,此刻被太照著,鍍了一層金的,那讓人覺得心底都暖融融地熨帖了。
岑硯手他的頭頂,笑,“怎麽了?咱們家的小娃也會有小心思了?”
“姑娘……姑娘在這裏,不開心。”
著腦袋的手停了停,若無其事地笑,“你個小孩子懂什麽……”
低著頭走路的孩子豁然抬頭,目執拗又較真,“懂開心和不開心啊!”
岑硯驀地一,垂在側的手輕輕地蜷起半握著,想用力,偏又用不出來,半晌,扯著角笑了笑,拍拍對方的腦袋,出口的調侃卻堵在了嚨口裏,隻沉默著又拍了拍。
“我不是挑事。”寂風低著頭走,致的小靴子有一腳沒一腳的踢著路邊的石子,“我隻是相比那樣的姑娘,寧可惹生氣,讓看起來……”
看起來是活的。
好幾次了,他來找姑娘,見一個人待著,就那麽很安靜地待著,捧著一本書發呆,那樣子……他說不出來,隻是讓人格外難過,比記憶裏了很久很久的冬天還要讓人難過。
他不懂岑硯的沉默,隻固執地要一個答案,“岑硯哥哥,姑娘為什麽要來這裏?明明來了這裏之後就有些不開心……”
“因為……”岑硯走了兩步,有些煩躁地歎了口氣,才道,“因為……這裏有姑娘想見又見不到的人啊……”
“為什麽見不到?”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小孩子家家的,問這麽多作甚?”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七歲了!”
“哦……七歲的大人也不能問……”
“為什麽?”
“因為七歲的大人連這個都不知道很丟人。”
“其實,我覺得古厝哥哥娶不到媳婦也好的,若是有了媳婦,他就要陪著他媳婦兒了,就不能陪著咱們姑娘了……岑硯哥哥,你也不要娶媳婦吧,咱們都不娶……”
“不。”
餘音消散在年輕侍衛直截了當的拒絕裏。岑硯角微,古厝不娶媳婦那是他心有所屬又不敢表,慫!小爺我必然是要娶的。
……
屋。
還保持著起遁走之勢的姬無鹽衝著古厝訕訕一笑,力圖做最後的辯解,“其實……其實你這年紀,讓他喚一聲大伯,也不是什麽問題嘛……”
咬牙,平日裏維持地良好的涵養,在遇到這倆祖宗時,通常都會瞬間崩分離析。他甚至能聽到自己後牙槽被咬地嘎吱作響的聲音,上前一步,盯著姬無鹽,強調,“我並不比你大幾歲……他既喚你姐姐,卻要喚我大伯,是何道理?”
鼻子,總覺得心有點兒虛,低著頭囁嚅,“怎麽就沒幾歲了,好歹兩個代呢。”
古厝是他們這些人裏,年紀最大的,平日裏行事也沉穩,有一種長輩的威嚴,跳如子秋,不怕天不怕地連主子都不怕,卻單單見了古厝心裏發怵。可見這六歲也並非虛長。
這些人裏,終究隻有古厝,能讓產生一種“依賴”的緒,就好像有他在,天地塌陷都沒有關係——古厝會頂著。
風大雨疾,夜路難行?沒關係呀,有古厝。
如今這人來了,才覺得心裏頭篤定了許多,迎著的眸子微微瞇起,看著線裏的男人輕笑,“宅子的事就給你了,你當曉得如何安排。”
曾幾何時,麵前這個人笑起來的時候,眼底總有一散不去的愁緒。
古厝頷首道好,手落在頭頂了,帶了些許力道,頭發絨絨地著,讓看起來有些憨傻,便了幾分那種格外清醒的理智。
不再令人心疼。
了聲音同代,“這裏到底是姑娘家的後院,我若是住在此總是不合適。這幾日我還是住在客棧裏的好,若是有事,你讓岑硯跑一趟。”
姬無鹽點點頭,也不在意糟糟的腦袋,乖巧應好。
古厝仍有些不放心,小時還好,便是摔跤蹭紅了皮都要癟著哭,待人哄,如今卻是被傷地鮮淋漓都隻咬著牙不吭聲。說是更堅強了,可從某種角度來說,卻又更膽怯懦弱了。
事無巨細地代了些,才將曬著的書都翻了翻,才轉首離開。
古厝走了沒多久,若水又來了。
仍抱著琴。
明明方才早膳時似有尷尬,可這姑娘看著心大,忘也大,笑嘻嘻地湊過來問古厝,諸如,年歲、家住哪裏,有無婚配,說話間,紅霞一路從眉梢染到了耳後。
子秋在一旁,已然瞠目結舌。
姬無鹽一一“如實”相告。
“年紀二十又二。”
若水眉頭微蹙,有些猶豫,“嗯,母親曾說,男人年紀大些,會疼人,那……”
“古籍江南越州,父母雙亡,後來投奔我外祖母,便留下做我家的家奴。”
眉頭蹙地更了,“你家不是……”
姬無鹽頷首,“是,家道中落了,這一屋子的奴才,就剩這麽幾個了,他不願走,說是報恩。想來也是無可去。若是若水姑娘真的瞧上他,倒也是他的福分,在這燕京城中置個宅子,自此也不必再寄人籬下。”
臉緋紅悉數盡退,一時詞窮,半晌,指了指院子裏還曬著的書,“那那些醫……瞧著很是晦難懂,不也是立之本嗎?”
“哦,你說那些呀!”姬無鹽聳聳肩,格外耿直,“他哪懂呀,大字都認不全幾個的,那就是我家祖上的,如今宅子賣了,這不,不舍得丟,帶過來了,趁著日正好,曬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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