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無寵

鳶的夢境浮浮沉沉，就像記憶中的雪山那樣看不到盡頭。

醒來時，手腳倒是暖的，隻是頭還有些痛。

鳶不放心地了自己的額頭，覺上麵還是殘留了一些熱度的，才鬆了一口氣。

這燒，還是晚些退比較好。

至要熬到穆醫再次來問診才行。

謝絕了小魚送來的八珍粥，裹著被子在床上又是昏沉了很久，終於還是等到了前來複診的穆醫，然後虛張著眼睛把手腕了出去。

小魚在邊上焦躁道：“醫大人，我家娘娘還是發著燒，連早膳都無法進食，您快想想辦法吧。”

穆醫替仔細診完脈，問道：“昨夜老臣施完針，娘娘可覺好些？”

鳶了口氣，緩緩搖頭：“……沒有，頭痛。”

穆醫著胡子沉許久，又修改了幾味藥方，命令隨行的醫徒到藥房去領了藥，又親自為鳶施了針，這才放心地離開了舒宮。

大概這次穆醫真的用上了幾分醫，鳶的頭痛很快就緩解了。

躺在床上出了一的汗，到塵娘端著藥碗進屋時候，的神已經好了許多。

一碗藥肚，鳶隻覺得全上下被一暖流浸潤，頓時舒適地瞇起了眼睛。

“粥還熱著嗎？”抬起頭問小魚。

小魚正在發呆，聽見聲音才恍恍惚惚抬起頭來，出一雙腫脹的魚泡眼。

鳶頓了頓，問：“……發生了什麽事？”

不問還好，一問小魚瞬間紅了眼睛：“沒、沒什麽，隻是昨夜眼裏進了沙子。”

鳶隻好把頭轉向了塵娘，朝投去探尋的目。

塵娘猶豫了片刻，沉默道：“早晨，奴婢和小魚去藥房領娘娘的藥，一路上聽了些不流的閑話，小魚……氣不過。”

原來如此。

鳶恍然大悟。

距離宮已有幾日，宮中的小道消息傳起來向來快得很，想來是在幹政殿門口枯等，被晾了一下午還病了的事已經傳遍了宮裏的角落。用腳趾頭想都能大概猜想到，眼下大抵已經了宮太監們茶餘飯後不可明說的笑料。

小魚紅著眼睛，咬著不說話。

鳶也不知道從哪裏安起，隻好笑了笑道：“那我們今天低調些，不讓太多人看見。”

小魚聽了一愣，瞪圓了眼睛：“小姐，您不是還要去吧？！”

鳶點了點頭。

小魚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鳶不敢麵對小魚的盛怒，隻能把被子扯過把自己結結實實地蓋了起來。

當然還是要去幹政殿的。

是太後手裏的一枚小小棋子，昨日等上半日是對太後表明的態度，太後沒有差人來停，就說明老人家還是不滿意的，自然要繼續表一表的癡心不改，才好讓這位東家確信自己滿腦風月，天真又好用。

午後時分，鳶便又出發了。

這一次輕裝簡行，隻帶上了塵娘和小魚，步行前往幹政殿。

彼時的燒已經退了，全上下還有一浮，慢慢悠悠走在宮道上，一路上遇上了不宮太監。他們見了慌地卑躬屈膝，每一個都埋著頭恭恭敬敬皇後娘娘，等真正肩而過之後，卻又都聚在一起，一邊好奇地回，一邊頭接耳竊竊私語。

小魚氣得牙：“娘娘，我們折回去，重重罰他們！”

鳶搖搖頭：“不用。”

“可是娘娘，新上任還三把火呢，您是堂堂皇後，總不能被們瞧扁了去……”

“扁就扁了，沒關係。”

鳶笑了笑，拉過小魚的手腕拽著一路朝前，離開了這是非地。

彼時正好，照得人溫暖愜意。

鳶走到幹政殿門口時，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氣息也微微有些。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在殿門口的樹下微微歇息了片刻，平複虛急促的呼吸。自然的，這副畏足不前的模樣也被路過的宮人看在了眼裏。

小魚的眼圈又漸漸紅了。

鳶隻當是沒看見，等呼吸徹底平複下來，才慢慢悠悠走向幹政殿的宮門前，片刻之後果然又被門口的侍衛攔住了去路。

“娘娘請止步。”

侍衛還是昨日的那個侍衛，悉的臉，悉的態度，臉上的表沒有一可以商量的餘地。

鳶問：“陛下還是不見訪客嗎？”

侍衛道：“是，請娘娘恕罪。”

鳶並不意外，隻是抬起頭，輕聲問侍衛：“那我能在門口等一會兒嗎？”

侍衛一愣，沉默了良久才道：“娘娘請自便。”

鳶點點頭，又退回了昨日的位置，瞇著眼睛閉目養起了神。

侍衛的眉頭鎖，不痕跡地了一口氣。

這一次他沒能忍住，目順著鳶的擺慢慢飄到了駐足的地方，久久沒有挪開。

就在昨天夜裏，關於這位新後的捕風捉影就已經傳遍了宮裏的每一個角落。傳聞是太後與皇帝博弈的彩頭，雖順利封了皇後卻並不皇帝待見，即便在幹政殿門口等得染了風寒，也不能挽回丁點聖心。

而現在，正蒼白著臉站在幹政殿門口的一棵梧桐樹下。

看起來很虛弱，比昨日見到時要蒼白許多，就像是一片安靜的隨時會枯敗凋零的落葉。

“大哥，如果暈在那邊，咱真的不管嗎？”

他的耳邊傳來一聲低的氣音，那是和他一同執勤的同袍。

論理值守期間是不許談的，但是此時況特殊，他不得不破開了口。

侍衛點點頭，沉片刻道：“我知道，我去呈報聖上。”

雖然失了聖心，也終究是當朝皇後。

若是倒在這幹政殿門口，他們也是難逃其咎的。

事急從權。

侍衛狠了狠心，起進到了幹政殿。他自然是見不到聖的，他隻能將門口發生之事以及皇後形容憔悴的事實稟報給殿外的掌事太監，再由公公去稟報給皇帝定奪。

他在院落中等了許久，總算是等來了掌事太監的回報：

“聖上有命，關於那位，聽之任之隨之，不必再稟。”

……

侍衛楞楞聽完，回過頭，遠遠向梧桐樹下的那個單薄的影。

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那個既尊貴又可憐的人，他幾乎要忍不住開始同了。

今日的，即便拖著病。

卻似乎，依舊沒有換得幹政殿裏那位的一垂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