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蘇煜揚的通房大丫鬟秋蘭,也是王氏的陪嫁,自小在王氏邊服侍,與三房夫妻倆頗深。這等霉頭的事旁的丫頭自是不敢過來稟報的,只有來,還能勸王氏幾句。
王氏下意識地就朝蘇煜揚看去,他本正要離去,卻因秋蘭的幾句話而停住了步子。
王氏立即豎了眉頭,掐著手指甲恨道:“來得真是巧!爹正想想得心急火燎,不得好生親熱一番呢!還不進來!”
蘇煜揚焉能不知妻子是什麼子。這番話說得咬牙切齒,只怕待會兒丫頭進來了免不得要些排揎。
蘇煜揚心一嘆,面上揚起個苦笑:“瞧你,小氣什麼樣?我何時哄過你?”
轉頭朝秋蘭打眼:“去把十姑娘攆出去,說這會子屋里不得閑!”
王氏本委屈著,聽他說什麼不得閑,登時一張玉面漲得紅,“你胡呔呔什麼?”
大白天的不得閑,還不人想左了?
再有,丫頭頭回來磕頭,就擺臉不肯見,豈不給人遞話柄?
心中再是萬般不快,也只得將苦如黃連般的委屈咽下。丫頭拾了銅鏡和熱水過來,重新勻了妝才人喊福姐兒進來。
蘇煜揚親自給簪了頭發,在耳邊低低道:“過去是我對你不起,你只管打我罵我,我沒二話。我說不見,自不見。家里的事有你,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聲音溫繾綣,窩心得人險些又落了淚。王氏揚眉白他一眼,見他已重新戴上帽冠,掀簾自去了。
步出屋子,廊下積了薄薄一層雪。福姐兒邊跟著彩和秋燕,直立在門廊下頭。見有人出來,急忙垂頭禮。
十年,他和自己的親骨十年未見。
打斷骨頭連著筋的緣,中間卻隔著重重險阻,連毫無芥地說句話都不能。
蘇煜揚心里不知想些什麼。
他腳步只是頓了一息,面上溫和的笑甚至都不曾凝滯。越過廊前那瘦削的影,闊步朝外走去。
秋蘭亦步亦趨跟在后頭,手里捧了一張皮裳,“三爺,穿上大氅,外頭可冷呢!”
幾步跟到他側,在他耳畔低聲道:“奴婢打聽了,十姑娘如今歇在清芬軒。”
看著三爺,不能不從命。可三爺也是的郎君,也不是不心疼。
蘇煜揚腳步微頓,朝后屋中和福姐兒一行三人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才回手一把箍住秋蘭的腰,灼熱的呼吸著耳畔,聲音得低沉又曖昧:“還是卿卿疼我。”
秋蘭臉漲的通紅,飛速從他臂彎中掙,一退三尺遠,道:“恭送三爺。”
蘇煜揚角微揚,快步走出院落。
風卷著細碎的雪花,紛紛飄在窗前。福姐兒筆直,垂頭著地上被踏污的雪。
適才彩和秋燕行禮那人,是生父親。
只來得及捕捉到他半片用料奢華的角,連他面容都不及看清。
明知來叩頭請安,他卻走得沒有半猶豫。
福姐兒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雪吹在臉上,并不覺得涼,因為心里的冷,已經將凍得麻木。
重回承恩伯府,再也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鄉間姑娘了。從此要在這錦繡堆的日子里,把自己變一個能討人歡心的人。蘇嬤嬤含淚的訓教,一字一句記在心上,一句也不敢忘。
秋蘭送走蘇煜揚,終于回過來,臉上帶了疼惜的笑:“瞧姑娘臉蛋兒都凍紅了,快進屋,等著呢。”
福姐兒靦腆一笑,在階前抖落了一細碎的殘雪,簾子掀開,一室香暖撲來。毫不猶豫地過門檻跪下去。
一字一句道:“孩兒給母親請安。”
作者有話要說: 蘇三對福姐兒不得不遠著。
這卷主要容圍繞福姐兒的母仇。
下一卷是進宮。
爭取讓渣皇早點出來,見識見識我們福姐兒的驚人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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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長夜4
福姐兒在翠玉軒與三見禮的同時,大留在福祿苑上房和老夫人說話。
“你瞧著,可信嗎?”
蘇老夫人一雙明的眼睛盯在林氏面上。兩人目匯,心里均有些不確定。
畢竟從小沒養在邊,人在外頭十年,焉知藏了些什麼深沉心思?況這中間,還隔著舊年恩怨,當年三房出的那檔子事,怎知那孩子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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