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一別,顧長策便隨著父親去往了雁門。
邊關遙遠荒僻。
他在這地界一待便是兩年。
年心氣高傲,那日被沈醉歡這樣拒絕。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日後絕對要忘了這個人。
可每每午夜夢回,又總會控製不住的想到那副冷心冷清的樣子。
他那時尚是個普通兵將。
與戰友們在營地同吃同住。
大老爺們上沒個把門兒的,經日裏說些葷言葷語。
保不準哪句聽了心,晚上麵對黏膩的被褥時,心中惱難當。
元狩四年年中。
據他離開京城已經半年了。
他最終仍是沒忍住,向沈醉歡寫了離開後的第一封信。
等過最焦灼難安的那幾日後。
他沒有收到沈醉歡的回信。
他疑心是沒寄出去。
約莫是卡在了哪道邊關驛站裏。
...沈醉歡怎麽可能不回他的信。
...畢竟認識了這麽多年,就算...
於是他又寄出了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
短短兩年中,寄出的信件約有三指厚。
均杳杳無音。
那天,顧長策冷著臉跑到營地後麵的葬崗。
將準備回去送給沈醉歡的玉連環全鎖在一個小木盒中。
埋在了一個小土堆裏。
晚上卻又發了瘋一樣的挖了出來。
紅著眼睛抱著小木盒回到了營帳之中。
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遲早會有忘掉沈醉歡的一天。
然而,元狩五年,他在邊關打了勝仗,斬殺了匈奴的軍臣單於。
卻從父親口中得知衛銜玉和沈醉歡準備正式訂婚的消息時,還是瘋了。
他到底是不甘心...
同樣是青梅竹馬。
為何衛銜玉可以,他便不可以。
沈醉歡喜歡溫和儒雅的男人,他也可以對很溫。
沈醉歡喜歡著白的男人,他也可以日日穿白給看。
為何...他便不可以!
顧長策在元狩五年那一年,終於做了他這輩子最做想做的事。
也是他往後幾年中每每想起便覺後悔的一件事。
他用軍功換得了皇帝的一紙賜婚,生生拆散了一對璧人......
——
沈醉歡這一覺睡的久。
醒來的時候已然是日薄西山了。
秋雁在月門守著,方換好了香爐中的香片。
嫋嫋淡淡的香霧縈絮著飄散出來。
秋雁轉過,便見到自家小姐正雙眼呆滯的看著前方。
忙跑過去侍候。
問道:“夫人現今覺著如何了。”
沈醉歡纖白的手指了尚且有些脹痛的額頭。
聲音淡淡:“好多了。”
秋雁又問:“可要傳膳?”
沈醉歡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實在憂心的厲害。
可榻上人隻是沉了片刻,緩緩張口問道:“棠棠和...夫君現在何?”
許是因著失憶的緣故,自上次醒來後便總覺得心慌難安。
又許是因為和顧長策自小相識。
見著他便會覺著心中的恐慌稍緩。
聽到“夫君”這兩個字時。
秋雁臉上原本張焦急的表快速的僵了一瞬。
以往哪聽得到自己家小姐這樣過姑爺。
不刀劍相向都算好的了。
強裝鎮定的扯了扯:“應當是在玉堂用膳。”
沈醉歡眼眸微閃,從榻上下來,直起子。
對秋雁道:“那我們便也去玉堂吧。”
秋雁愣了一下,點頭稱是。
給換上了一件雀青織錦曲裾。
便扶著沈醉歡的手去了玉堂。
此時已暮靄昏暗,沉沉無星。
府中四掌燈。
二人沿著小路方到了玉堂的門口。
沈醉歡便覺室靜的出奇。
心下納罕,尋思著顧長策可不是一個話的人。
他雖長的不似話多之人。
但與他同窗之時。
一天到晚,他那張就沒有停下來過。
短短三年間,恨不得將他從出生到十七歲中發生的所有事兒都陳述一便才好。
站在玉堂門前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隻見父兩人分別正襟危坐在那張紫檀木八仙桌的對麵,中間隔了老遠的距離。
均是眉眼沉沉,看起來誰也不想理誰的模樣。
沈醉歡挑眉。
怎麽?這是鬧矛盾了?
但在推開門的那一刻,兩人的眼睛仍是非常同步的一瞬間便亮了起來。
真不愧是親父。
顧長策愣愣的看向,似是沒有料到竟會來玉堂與他們一同用膳。
倒是顧棠,機靈討人心疼的很。
從三彎雕花方凳上一躍而下,倒騰著小短就飛快地撲倒了沈醉歡懷裏。
“娘親!你是來陪棠棠吃飯的嗎?”
邊說便在上輕輕的蹭。
這誰能扛得住。
沈醉歡當即就要被給萌化了。
雙手控製不住的了把乎乎的白小臉。
接著就牽著的手,在旁邊,也就是父倆的中間落座了。
方一坐下,顧棠就頗為殷勤的讓侍為布上了碗碟。
接著,又像不要錢似的往碗裏夾菜。
邊夾邊說:“娘親多吃點,方大病一場,可要好好補補子才行。”
明明是個“婦人”了,可還要小孩子忙著照顧。
沈醉歡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頓了頓,便舉起公筷,給顧棠夾了一筷子小天。
方才看到那盤小天,麵對著小姑娘的那塊明顯被夾了不。
心下想著許是喜歡吃的。
小天剛被夾到了顧棠碗裏。
小姑娘登時便的眼淚汪汪。
聲線黏黏糊糊的喊了聲:“娘~”
這撒的本事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沈醉歡角邊瞬間便抹開了一抹慈祥的笑意。
而這時,也突然注意到,旁邊的男人有些安靜的不正常。
轉過頭去,隻見顧長策低垂著眼睛,正安安靜靜的吃著完整的白米飯。
眉頭微擰。
沈醉歡咬了咬,心想著,方才給顧棠夾了菜,也不好厚此薄彼。
遲疑片刻,便也用公筷夾了一筷子清炸鵪鶉到他碗碟中。
原本滿麵沉肅的男人瞬間便抬起了眼睛。
——長大了的顧長策和時不太一樣了。
沈醉歡心想,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平易近人。
他抬起那雙仿若古井沉波般的黑眸看向的時,讓覺得分外陌生。
沈醉歡被這樣看著,隻覺如芒在背。
隻得著頭皮,從嗓子眼裏出細細的聲音:“夫君,你也吃......”
聽到這聲夫君,他頓時從脊椎骨升起一陣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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