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哪有皇后給宮太監道歉的?
長樂宮人心里那點不可言說的委屈頓時煙消云散,又想到司禮監這次沒直接把他們清理掉,也是因為有保著,心中更是對這位年紀不大的皇后恩不已。
江妧與們一道回宮去,也沒讓人伺候了,自己伏案前理后宮事務,看不懂的就放一邊,挑著簡單的先來。
四司六局送來的賬本是一竅不通,不過看合計數目,就知道后宮的奢靡無度。
國庫都虧空了還這麼花?
慨了一下,又把賬本分到了看不懂的那邊去,到最后,發現,一個時辰過去了,理完的不過兩三件,其余已經摞得比腦袋高了。
誰來救救!有些看不明白的字兒都還得現學,怎麼管理后宮啊!
長長嘆了口氣后,江妧又翻出了自己的小話本子,開始打發時間。
今天看的是一個千金小姐追求書坊先生的故事,小姐借著學習的名頭,在練字的時候暗和先生拉手手,近,曖昧,兩人周圍慢慢冒起紅泡泡~
江妧又學到了。
瞇眼看著面前摞起來的事務,眼睛里閃爍著。
不過,得再等等,今兒謝長臨剛生完氣,暫時不能去他霉頭。
于是乎,江妧在第二天清早才讓小太監抱著那些事務本子,一起來到了瞿宮。
“嗯?千歲不在?他去哪兒了?”
榮慶也不在,回話的人辛常,也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太監,“回娘娘,奴才不知。”
跟著謝長臨的這些人,就算知道他去哪兒,也是不會隨便告訴別人的,畢竟狗命要。
“那本宮上去等他?”
說著,就接過著本子和食盒,自顧自的往樓上走。
反正上次來那間屋子,除了張桌子和榻棋盤,也沒別的什麼了,待會兒應該不會要命的。
辛常言又止,想攔又不敢攔,掙扎過后低著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給江妧上了茶。
如果九千歲回來,瞧見皇后,一個不高興了掉腦袋的就是他。
能怎麼辦呢?在這宮里,他于最低賤的位置,命早都不是自己的了,更別提跟了最喜怒無常的一位爺。
就在他守在門口忐忑了半個時辰后,樓下總算傳來靜,他看了眼還在吃茶糕的江妧,急急下樓稟告。
很快,謝長臨一襲紅,手里把玩著小串紅的念珠,懶洋洋的倚在了門邊。
江妧聽到聲響回頭,彎眸笑起來,“你回來了!”
“娘娘有事兒?”
“本宮是想請千歲,教教本宮如何理后宮事務,以免兩眼一抹黑呀。”
榮慶聽見這話,默默退到了一邊,低著頭的表一言難盡。
讓九千歲教?他都想為后宮人默哀了。
“咱家人找個嬤嬤去長樂宮便是。”
“這種事怎好勞煩嬤嬤,傳出去說新上任的皇后連字都識不明白,多丟人啊。”
謝長臨輕嗤了一聲,“那娘娘怎的就好勞煩咱家?”
江妧卻無害的笑起來,“這不是命都不要了,找個借口來接近千歲嘛?”
又如此直白,不帶半點遮掩,反倒謝長臨一陣頭疼。
這小皇后到底想做什麼?不吃?
他擺擺手示意榮慶和辛常退下,走進去坐到江妧對面,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娘娘是真覺得,咱家不能怎麼你了?”
“不,是本宮真的不要命。”江妧白皙小巧的手捻起一塊茶糕,如上次一般遞了過去,“本宮違逆父親,捧著自己的小命給千歲,如此,還不夠誠意麼?”
謝長臨手上作不停,只掀起眼皮淡漠的掃一眼,“只是為了不侍寢?”
江妧搖搖頭,神認真了幾分,“是喜歡千歲。”
看了些話本子,里面甜甜的的確很好,可江妧總覺得那些表白的方法太過迂回,彎彎繞繞的增加小趣尚可,且不適用那套。
喜歡一個人就是要說出來嘛。
的確喜歡謝長臨,在五百年前那驚鴻一瞥時就喜歡了,如今是來報恩給人當劫歷的,自然要更努力些,藏著掖著的如何讓這位煞神明白心意?
尤其是昨天這恩人還出了對的殺氣……
思索了一整晚,愈發覺得,自己得表明立場,不能茍著!命都茍沒了!
謝長臨角染上深深的嘲意,似嘲,也似嘲自己,“喜歡一個閹人?一個宦?”
“才不管你是什麼人。”江妧撇了撇,聲音盡是的清脆,帶著篤定,“你就當本宮一見鐘,見起義,就算你是個人,本宮說喜歡,那便也是喜歡了!”
又是這般烏黑澄澈的眸子,似乎每次見到他時都會往里淬上星,沒由來的發發亮,讓人難以忽視。
謝長臨忽的就想起在封后大典上見到的小皇后,緩緩垂下了眼瞼。
那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用那樣干凈的眼睛看他,不帶任何鄙夷,也不夾雜著那些復雜的,或恨或厭,更甚至是恐懼,就只是染著深深的喜悅,不容忽視的撞進他的視線。
喜悅?怎麼會有人見到他時是這樣的緒呢?
大抵,這也是他這幾日對小皇后更多些耐心的緣由罷。
眉宇間的細微緒都盡數散去,余下一張面無表的臉,淡淡瞥向一旁的事務本子,“娘娘搬來的這些,都是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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