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本想問他要不要去墓園,認真思忖,覺得這樣有故意揭人傷疤的嫌疑,索將話咽了回去。
也許他并不愿意讓深了解他的私事。
“我想到了。”宋槐腦子里冒出一個想法,“叔叔,不如我們回去吧。”
“回哪兒去?”
“隔壁。”宋槐雀躍說,“你小時候是不是也住在這邊?我想去參觀一下你的房間。”
段朝泠開始沒作聲,片刻才開口,趨近于寵溺的語氣,“想去就去。”
宋槐不知道北院朝南的方向還有間上了鎖的偏屋。
每次來找段向松都只顧著問安,沒力去觀察別的,眼下被段朝泠帶去門前,細瞧一番,才發現門上著一個銹跡斑駁的銅鎖。
宋槐有些驚訝,好奇地詢問:“北院只有這間屋子上了鎖嗎?”
“嗯。”段朝泠面上沒什麼多余表,“沒人會踏足的地方,上鎖也不算稀奇。”
宋槐還是不太懂,但沒追問,眼瞧著他用手握住鎖,沒去找鑰匙,只隨意一扯,將最中間的鎖芯生生分離開。
這是一把任誰都能打開的鎖。
雕砌木門發出“吱吖”一聲,自打開一條隙。
宋槐邁過門檻,足量的灰塵和泛舊家的沉木味鉆進鼻息,嗆得猛地咳了兩聲,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適應過后,打量起周圍的陳設。
都是些很有年代的中式紅木家,靠窗位置放了張書桌,桌面擺了幾本古籍。
明明是他小時候住的房間,卻沒有一他生活過的痕跡,甚至連一張照片都不存在。
還有一點讓覺得稀奇——書桌另一側架著一臺古箏,闊葉黃烏檀做飾面,金圍邊,白奇楠點綴鑲嵌。工藝繁雜,每一都在彰顯致。
宋槐忍不住靠過去,對著箏面細致觀察了一會,扭頭看向段朝泠,由衷贊嘆:“真的很漂亮。”
段朝泠走到后,“會彈麼。”
宋槐點頭又搖頭,幾分喪氣地垂下頭,“小時候我媽媽在我生日的時候送了我一臺,是教的我,可惜現在早就忘了怎麼彈了。”
段朝泠沒說什麼,越過,在古箏旁坐下。
清脆明亮的音融進空氣中。
宋槐聽著跌宕旋律,怔怔盯著他的側臉,儼然沒想到這曲調出自他手。
他的背部直,肩膀寬闊,駝外套上的鏡面袖扣隨著他指尖的作折出一道耀眼的。
有種漠然超的溫文爾雅。
這跟印象里的他不太相符。
一曲結束,宋槐呢喃出聲:“好悉……這首曲子什麼。”
“《關三疊》。”
“我有個問題。”
“什麼。”
“……你為什麼會彈古箏?”
段朝泠平淡說:“因為一個人。”
因為一個人。
宋槐在心里跟著默念一遍,轉念想到談景說過的話。
不知道他今天本打算去墓園探的會不會是這個人。
瞧出的走神,段朝泠忽然問:“要學嗎?”
宋槐眼底閃過極亮的水,興致滿滿地說:“我要學。”
“過去坐。”段朝泠讓出位置給。
宋槐坐在他剛剛坐過的位置。
他來到旁邊,稍微俯,教最基本的定音和運指。
他的聲音自頭頂響起,一字一句徐緩耳。
周遭滿是他上冷杉松針的氣息。
宋槐是個有天賦的學生,不出片刻便掌握了七七八八。
一小段調子彈完,抬頭同他對視,滿眼期待地笑問:“我彈得怎麼樣?”
“還不錯。”
宋槐試探著問:“如果我做得比現在還要好的話,你會不會開心些?”
短暫安靜。
段朝泠深深看一眼,“剛剛怎麼突然要走。”
他問得猝不及防。
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瞞不過他,宋槐如實說:“因為我覺得你在里面并不高興。”
原以為去見朋友會讓他多高興些,當他問想不想去的時候,立馬答說想去。
包間里燈影錯,談笑聲圍繞著他。他融其中,卻又將自己拋得干凈,看起來那樣孤寂。
所以想離開。
想去其他的地方,和他一起。
停頓數秒,天真又堅定地補充:“我想試著做些讓你高興的事。”
第7章
07/像是在哄
-
參加完婚禮,宋槐的生活開始步正軌。
段朝泠會特意出時間過來看,每周大概兩三次,陪吃個晚飯就趕回去,到工作忙的時候提前跟說一聲,讓別等。
他答應過的事都會一一做到。
每次和他一起吃飯,宋槐都照例跟他匯報日常,聊的大多是學校里的瑣事。
想用這種方式將他拉進屬于自己的私人領域,有意無意地規避掉因沒話題而產生的陌生。
期末考試前一周,段朝泠臨時出差,打電話告訴今天就不過去了。
中午,陳靜如來學校接出去,趁著午休還沒結束,帶去朋友開的咖啡廳待了會,順便過去拿些東西。
沒坐多久,有兩個人推門進來。
聽見靜,宋槐抬眼看向門口,發現率先進來的那人有些眼,細看兩眼認出了對方——段朝泠和談景的朋友,許呈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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