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震得像擂鼓一般。
江月疏迎著他目,就像有什麽吸引著。無論裏麵是天堂還是地獄,亦或是深淵,都毫無保留地沉溺下去。
那瞬間甚至忘了,人是可以呼吸的。
突然外麵傳來一道聲音:“謝隊長,休息了嗎?”
江月疏腦袋一嗡,連忙把手回來。
好端端被打擾,謝逢則微惱地擰了下眉,但還是客氣回答:“還沒有,怎麽了?”
那人走了進來,是安置區負責人,見江月疏一臉淡定地收拾著醫藥箱,似乎沒多想什麽,滿臉憂地對謝逢則說:“謝隊長,真的不好意思打擾您休息……剛才有幾個村民來找我,說孩子在外麵玩雪,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去哪兒了……”
謝逢則臉嚴肅起來:“附近都找了嗎?”
“安置區都找過了,沒在,而且有個孩子帶著電話手表,家長查定位,在後山林子裏。”負責人急得冒汗,“他非要進去找,大半夜怎麽找啊?而且才地震過,林子都沒人敢去,我們好不容易才摁住了,這不是實在沒招兒,才來問問您有沒有什麽辦法?”
“沒辦法。”謝逢則站起,一把撈過床尾搭著的外套。
負責人臉頓時一黯:“那……”
“隻能去找。”他利索地穿戴整齊,拿起對講機,“所有人,到我帳篷前集合。”
不到一分鍾,隊員們都在門口站立整齊,一個個穿好了作戰服,戴好帽子,像隨時出鞘的利刃。
為了不影響其他人休息,謝逢則低嗓音:“有四個孩子失蹤了,大致定位在後山樹林,夜晚失溫,隨時可能發生危險,必須盡快找到。”
說著,他拿出負責人給的地圖,邊指示邊在上麵做標記:“唐承,帶一小隊從東側進,我帶二小隊走北側口,有任何況隨時聯係。如果聯係不上,一小時後在這裏集合。地震後土層鬆,還有積雪,大家小心。”
頓了頓,目掃過麵前的士兵們:“聽明白了嗎?”
所有人異口同聲:“明白。”
“出發。”
謝逢則話音剛落,一直站在旁邊的孩忽然開口:“我也去吧。”
男人側過頭,皺了皺眉。
江月疏堅定地著他:“如果孩子們傷了,沒有醫生怎麽行?”
“好。”謝逢則隻思忖了一秒,很快答應,“你跟著我。”
江月疏以最快的速度拿上急救背包,所有人立刻出發。
夜晚的樹林手不見五指,謝逢則給一個手電筒,吩咐不許離開他兩米以外。
江月疏一直跟著,後麵幾個士兵都很照顧。
“江醫生,我幫你拿包吧?”
“不用,我的包不重……”
“江醫生小心腳下啊。”
“謝謝……”
“黑的位置別走,你看那,可能有個坑。”
“嗯……”
謝逢則早就提前避開了那裏。
士兵們平時都和男人打道,隊伍裏突然多了個孩,還是個漂亮孩,大家明顯都有點異樣的熱。
直到走在最前方的人冷冰冰開口:“你們是來找人的,還是閑聊的?”
所有人瞬間噤了聲。
江月疏知道這人八是醋了。
可這個當口,沒那麽心大,也笑不出來。
神經都為那幾個失蹤的孩子繃著,一刻找不到,一刻就沒法鬆懈。
又怕找到了,人早已出了意外。
然而現在多想無益,凝住心神,仔細地跟上謝逢則腳步。
林子裏信號弱,電話手表的定位也沒很大用,士兵們隻能一邊喊,一邊地毯式搜索。
“這也沒應聲啊。”趙嘉年嗓子都喊啞了,抬手嚨,突然一低頭,腳下踩著的雪裏竄出一個條狀,他大聲喊:“臥槽!蛇!”
後響起一道淡定嗓音:“是樹枝。”
趙嘉年回頭一看,是頂著糯糯一張臉,紅齒白的江醫生。
旁邊的謝逢則也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江月疏俯,把他口中的“蛇”拿到手裏,晃了晃:“都下雪了,蛇不用冬眠嗎?”
另一位士兵也笑著調侃:“年兒你也太丟臉了,還不如人家生。”
“都別廢話,找人。”謝逢則冷聲製止他們科打諢的行為,側眸看向旁邊的孩時,眼底卻夾了一溫和的欣賞。
這一片沒找到,他們繼續往山上走,上坡時,有一道的土坎,謝逢則回過頭朝手。
江月疏乖乖遞出手,他一把拉上去,待站穩才又鬆開,低低說了句:“小心。”
江月疏“嗯”了一聲:“你也小心。”
男人笑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才轉繼續往前。
江月疏是在城裏長大的,不太會走山路,為了努力不拖大家後,也很機智,一直踩著謝逢則走過的腳印。
果然他挑的落腳位置大多都很好走。
偶爾不好走的時候,他會默契地回頭牽一下。
江月疏發現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隊友,無論是工作還是別的,都留給人一種靠譜的印象。
他很敏銳,也很在意同伴的需求。
如果是結婚……應該也一樣。
找了四十多分鍾,還沒靜,趙嘉年提議去和一小隊集合。
就在這時,對講機裏傳來唐承的聲音:“老謝,找到了,讓醫生趕過來。”
江月疏眉一擰:“什麽況?”
唐承:“很冷,應該是失溫了,心跳暫時還有,不過孩子們都有傷,我不確定能不能隨便移。”
“好。”謝逢則摁下對講機,“發信煙,我們馬上過來。”
江月疏找他拿了對講機,一邊跟著往信煙的方向走,一邊指導唐承:“你們把服下來,給孩子們多
裹兩層,然後你們自己多活活,保持溫度。”
唐承:“好,知道了。”
江月疏:“傷嚴重嗎?”
“大多數都是傷,有一個頭部撞傷,一個骨折的。”唐承回答,“我們不懂急救,不敢隨便弄,怕出問題。”
江月疏:“那等我過來。”
“好。”
他們趕到的時候,士兵們都穿著單薄的T恤,外套全裹在那幾個孩子上。
江月疏趕卸下急救包,檢查孩子們的狀況。
溫偏低,其中兩個的確隻有皮外傷,但有一個失溫嚴重,已經快到28度,重型低溫,毫不猶豫地下自己的羽絨服給孩子穿上,讓士兵抱下山。
頭部撞傷的進行了傷口清理,止和包紮,也能抱著走。
可他們沒有擔架,骨折的孩子即便上了夾板,半路顛簸也容易出問題。
一番思忖後,謝逢則率先下外套,又兩名隊友下外套,找來兩長竹竿,用外套固定在中間做了一個臨時擔架,把孩子放上去。
穿著單薄的T恤,在隻有零度左右的山林裏,男人卻終於釋然地鬆了口氣:“走吧。”
孩子們都得救了,一行人下山返回,周圍靜悄悄的,讓人安心,也莫名有點害怕。
羽絨服給了失溫的孩子,江月疏上隻剩一件薄針織衫,實在很冷,所以當謝逢則不顧避嫌地握住手時,並沒有掙。
雖然他也隻剩件T恤,手同樣冷冰冰的,兩個人握在一起,依稀能有點溫度。
可是突然,他停了下來。
前麵的人也有所察覺,警惕地回過頭:“隊長,什麽聲音?”
窸窸窣窣的,像雪地和樹枝被踩踏,卻不是他們隊伍裏的人。
江月疏心猛地一跳,男人下意識地將拉到後護住,沉聲道:“有狼。”
所有人都不屏住呼吸。
謝逢則低了嗓音:“前麵的,盡快把孩子們帶下山。”
他拿出打火機,盯著遠幽幽注視著他們的綠點,摁下去。
手中竄起火苗,他轉頭看向發愣的隊友:“快走。”
說著,鬆開江月疏的手:“你也跟他們走。”
這人是要留在最後,獨自對付那些狼嗎?
江月疏紅著眼睛,用力搖了搖頭。
“聽話。”謝逢則加重了語氣,“這點火唬不了它們多久,如果讓它們跑到山下就麻煩了。”
“江醫生,你走吧。”唐承折返回來,從腰間拿出槍,“我跟他對付這些狼。”
謝逢則眼神越過他:“副隊長帶著所有人撤退,保護孩子們下山。”
唐承張了張口:“老謝——”
卻被他冷聲打斷:“你要違抗命令?”
“我他媽——”唐承差點沒忍住了口。
狼群綠幽幽的眼睛虎視眈眈,唐承記得他們此行的任務,是把孩子們安全救
回去。
不能再猶豫了,否則大家都會有危險。
他咬咬牙,回過頭命令隊員:“走!”
謝逢則手中隻有打火機微弱的,掩護隊友和孩子們離開狼群視線,而他,留在這裏為狼群的靶子。
他悄悄拿出腰間配槍,打開保險栓——
甩不掉,就隻能殺生了。
然而當他稍移目,卻發現側還有個人,眼中騰起怒氣:“你怎麽還沒走?”
“我不是你的兵,不用聽你命令,所以你兇我也沒用。”江月疏淡淡說著,從急救背包裏拿出酒瓶,和紗布膠帶,從地上揀了幾樹枝並在一起。
紗布用膠帶纏在樹枝頂端,灌滿酒,遞給他。
“不怕嗎?”謝逢則接過這個簡易火把,緒也穩定了。知道不會走,生氣也沒用,角無奈地勾起來,“地震加大雪,附近的應該都死了,這些狼很久沒吃過東西。”
江月疏清亮的眸盯著他,反問:“你一個人不怕嗎?”
男人低頭看向手裏的槍。
“我不怕。”江月疏走上前,主握住他的手,“你不會讓我被吃掉的,或者,我們一起被吃掉。”
“都不會被吃掉。”謝逢則舉起樹枝,用打火機點燃頂端的紗布,熊熊烈火瞬間燃燒起來。
他將火把遞給,目堅定又溫:“你拿著,我有槍。”
江月疏看了眼他手裏的槍,知道這是真的,扣一下扳機,就能殺掉一個人的那種。
默默地背好背包,接過火把。
天寒地凍裏,整個人瞬間就暖了。
心跳得很快,說完全不怕是假的,但的命早在十年前,就屬於他了。
誰都可以丟下他,唯獨不能。
謝逢則左手握住,緩緩地擋在麵前。
語氣很淡,就像平日裏聊天:“如果不是這種況,不想讓你看到我殺生。”
這把槍下死過不人,毒販,恐怖分子,各種窮兇極惡之徒,他對著那些人扣下扳機的時候,從不會眨眼。
可是醫生,在麵前結束生命,哪怕隻是狼,也覺得是一種。
江月疏卻笑了笑,滿不在乎地問:“你殺過人嗎?”
答案沒有懸念:“殺過。”
“可你殺的都是壞人。”江月疏仰頭看著他,目裏滿滿的堅定,仰慕,信任,無條件的追隨,“就像你今天殺這些狼,也是為了保護大家。”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
直到那一雙雙綠的幽開始移靠近,謝逢則沉下聲,舉起槍——
“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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