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嘆氣,走過去將薛延甩一團的裳平整好疊起來,再吹熄了燈。
屋里沒了,窗外的月亮倒是出來了,但隔著厚厚窗紙,也落不盡幾分清暉進來。
阿梨著黑走到炕邊,坐了好一會,才也了外衫躺進去。
隔了這許久,本以為薛延已經睡了,但手被子的時候,耳邊響起他的聲音。
“我同意留下你,是因為阿嬤,與我哭,我不舍看著哭,才不得不順了。”
阿梨作頓住,睜眼聽著。
“我并不想你,也不想娶你,你可聽懂得?”
阿梨閉上眼,說不清心里五味雜陳到底是何,只低低回了句,“知曉了,快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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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顛簸,本已乏累至極,現在終于安穩,阿梨本覺得能睡很好,但卻幾乎一夜未眠。天邊約灰白時才朦朧睡沉了會,但聽見馮氏開門的聲音便又驚醒。
攏著裳坐起來,發了半晌呆。旁邊薛延側躺著,睡相不算多好,領口被滾開,了半個膀子。許是自養尊優緣故,他比一般男子的白上不止一點,骨架廓分明,從肩胛沿著鎖骨一道朗的線。
阿梨怕他著涼,彎到炕尾拿了他昨晚下的裳,抖兩抖后蓋住他肩膀,而后穿鞋下地。
馮氏正在廚房生火,現在不過初春時節,風寒料峭,廚房門虛掩著,阿梨推門進來輕聲喚了句,“阿嬤,我幫著你做早飯罷。”
“啊。”馮氏高興地笑笑,往后指了指,說,“先洗把臉再說,鍋里的水還燒著,等溫一些再用,你去把屋里的銅盆拿出來,我看著點火。”
阿梨答應一聲,小跑著出去做。
農戶人家最不缺的就是柴匹,隴縣旁邊臨著座小山,上面郁郁蔥蔥種著滿坡的松樹,砍下一棵便就能用上好幾日。馮氏把柴填的滿,水沒多時就咕嘟嘟冒起泡,阿梨勤快,沒等馮氏開口便就舀了兩瓢出來,再兌些旁邊桶里的井水調溫了,笑盈盈道,“阿嬤您先洗。”
馮氏本就只是看上阿梨的嫻雅知事,想著就算貴點也沒事,現在看孝順有眼,便就更喜歡了。阿梨見著馮氏面上歡喜,心中也覺得輕快許多,挽了袖子道,“阿嬤,早上吃些什麼?我以往在家里也是會廚中事的,您便歇著,我來做罷。”
馮氏原本是薛府的老娘,地位比一般的丫鬟仆婦要高許多,幾乎沒有下過廚房。后來薛家落魄,將薛延接回隴縣后,才開始慢慢學著燒飯燒菜,但手藝也只是差強人意。薛延自小就刁,雖然沒有和抱怨過什麼,但是用飯時便就能看出來,他食量比以往要小上許多。
馮氏左右瞧了一圈,嘆氣道,“以往的每日早上,都是吃饃的,薛延不吃那個,我本想換個樣式做做,又不知該做什麼好。”
阿梨蹲下在角落籃子里挑了兩玉米出來,略想了想,輕聲道,“那便就吃丸子罷?”
第4章 章四
玉米丸子,這菜做法并不復雜。
玉米兩相互一,將掉下的玉米粒放鍋里,慢火煮至八分,再將苞谷面加水調糊狀,撈出已經的玉米粒放進去,繼續按著一個方向攪勻,直到面糊變得粘稠。用小勺子舀出一匙,在手心和勺子中來回顛倒兩下使丸子形,再扔進七分滾的水里便就了。
阿梨手巧,做東西又細致又快,三十幾個丸子一炷香就做完了。隴縣的玉米不是甜口,做出的東西太淡了不好吃,阿梨又怕薛延不喜吃甜食,便就做咸口,另放了搗碎的蔥姜進餡子里,加了多些的鹽。
簡簡單單一份湯,明明連油都沒放,可鍋蓋掀開后,撲鼻的一陣香。
玉米味道偏醇厚,混雜著加了蔥后提出來的鮮味,實在是勾人。
馮氏站在一邊瞧著,眼都亮了,阿梨拿出個小碗來給盛出三顆,帶著暖融融的湯水,彎著眼睛遞過去,道,“阿嬤,您嘗嘗怎樣。”
馮氏抿了口,笑道,“極好,我許久沒喝過這樣的湯了。”
阿梨有些怯,“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以往在家中時,用的是甜粒子,且我爹爹喝茶,湯里還要放些芽尖。聞起來甜里帶些苦,不似這個鹽味重些。”沒閑著,邊側臉與馮氏說著話,邊又刷了鍋煮紅薯粥。
馮氏不舍獨自忙碌,也放了碗去幫著切酸黃瓜。
隴縣人吃腌食,無論地里產的是什麼,秋日收了后都要腌一些,一是因著這樣好存放不占地方,二就是確實好吃,配著粥食吃極為下飯。酸黃瓜,蘿卜條,芥菜,腌菹菜,甚至還有酸蒜,各有各的風味。
馮氏端了個盤子來,把切好的黃瓜擺在一邊,閑聊道,“以往老爺還在的時候,也喜喝茶,偏蘇浙那片兒的,說是那邊日頭好,連茶葉都格外些。”
阿梨淺淺笑道,“我家以前便就做茶商,娘親炒茶炒的極好,人家都說我們的茶比別人家的更香。”垂眸,眼盯著鍋里紅薯鼓起了個圓圓的泡,笑也漸漸斂起,“只是從爹爹跑商出事后,便就沒人再這麼說了。”
馮氏作頓住,看著阿梨纖細背影,道,“我一眼見你,就知你定是自小就被藏于閨閣中的姑娘,連說話都要比人家上三分。瞧那雙手,便就沒有做過什麼重活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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