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昭覺得是時候去見見陳媽媽和陳鍾年了。
他已經回國三個月了,每次陳珏提起,都被他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但一味地迴避並不是辦法。
於是在陳珏又一次提出來之後,黎遠昭終於答應和一起回去了。
陳珏爲了給爸媽驚喜,從始至終都沒跟爸媽提過黎遠昭回國的事。
總覺得這種事應該黎遠昭親自說,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才更有衝擊,這份驚喜的飽和度才更高。
陳珏一家還住在以前的老房子裏,彎彎繞繞的小巷子比較多,車開不進來,兩個人就步行朝裏走。
黎遠昭看着兩邊已經衰敗的牆壁,幾次駐足,原本不遠的道路,兩個人走了很久。
“你怎麼這麼慢?一會兒你就見到爸媽了,還不快點!”陳珏催促着。
“你怕是沒聽過一句詩,‘近鄉更怯’,我現在就是。” 𝙈.𝙑🄾🅳🆃𝕎.🄲𝙊🅼
黎遠昭確實有點張,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什麼神去面對陳珏爸媽,他明明演技很好,但他現在有點捉不曾經的陳又年。
如果是曾經的陳又年,他會用什麼姿態來迎接他的養父母呢?
陳珏沒敲門,直接用鑰匙開了門。
廚房裏傳來了陳媽媽的聲音
“是閨回來了嗎?我今天讓你爸去買了一條很的魚,專門做給你吃的,你看——”
陳媽媽端着盆走了出來。
“哐!”
看到黎遠昭的一瞬間,呆住了,手裏的盆也不控制的落了地。
“老太婆!你在搞什麼呢?這麼大靜!”
陳鍾年罵罵咧咧地從臥室出來,看到黎遠昭,也呆在了原地。
沒有想象中的痛哭流涕,也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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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媽媽不敢相信地試探着了一聲“是又年嗎?”
黎遠昭點了點頭,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緒,哽咽着了一聲“媽。”
陳媽媽彎腰把魚撿進了盆裏,捂着轉進了廚房。
陳珏清楚地看到了陳媽媽眼眶裏充滿了淚水,跟着陳媽媽大步走進了廚房。
陳媽媽雙手撐在盆的兩邊,低着頭,眼淚一顆一顆地滴進了盆裏。
黎遠昭看着在客廳的陳鍾年,多年未見,陳鍾年的頭上已經悄悄爬上了白髮,臉上的皺紋也壑橫生,不再是當年充滿生機的陳警了。
他步履蹣跚,老態盡顯。
黎遠昭猶豫了一下,還是了一聲“爸。”
陳鍾年的表有點彆扭,也有一點疑,但最終還是應了一聲,招呼黎遠昭過去坐下。
一家四口,時隔多年,又坐在了同一張餐桌上。
陳媽媽還記得黎遠昭喜歡吃做的魚香蛋,於是專門又給他炒了一個菜,把盤子推到了他面前。
“媽,你可真偏心,這個菜我也喜歡吃呢。”
陳珏故意嗔道。
“你都這麼大了還和弟弟搶。”
陳媽媽說完一愣,這是他們一家四口以前吃飯時,常說的一句話。
現在弟弟,也這麼大了。
“這麼多年,你怎麼就沒回來看我們一回呢?”陳媽媽看着黎遠昭,語氣裏難掩的傷心。
“對不起,剛去國那些年,我一直在忙學業的事,後來立了公司之後,更忙了,一直都沒時間”
黎遠昭也不知道別人會不會識破他的謊話,但現在,他只能這麼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都長這麼大了,這麼俊,你媽媽把你照顧得很好”
陳媽媽說着說着,語氣又開始哽咽起來。
“好了媽,弟弟回來是多值得高興的事啊,我們全家人開開心心地吃飯,多好啊。”
陳珏拍着陳媽媽的背,安道。
“你媽媽當年說要帶你去國治療,治療得怎麼樣了?”
許久都沒開口的陳鍾年突然問道。
他眼神盯着黎遠昭,用警察的直覺判斷着黎遠昭語言的可信度。
“哦,不怎麼樣,就是心理輔導,輔導了幾次也沒什麼效果,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反正也不影響生活,就放棄了。”
黎遠昭心平氣和,緒沒有毫的波瀾。
陳鍾年看着他,眉宇之間毫無破綻。
他像是鬆了一口氣般,把魚脊背上最厚實的一塊夾下來,放進了黎遠昭的碗裏。
“哎呀哎呀,還真是兒子回來就忘了姑娘,什麼好東西都往他碗裏放。”
陳珏故意酸溜溜地說着,但眼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真好,即使時隔多年,即使沒有緣,當他們重新再坐在一張桌子上的時候,他們的心意好像就能瞬間相通。
吃完飯,黎遠昭走進了他以前的那個臥室,臥室的擺設和他走的那天毫無二致。
“這幾年媽都不讓換這裏的佈置,你也看出來了,咱家其實重新裝修過,但你這個房子一直沒。”
陳珏倚在門口,看着黎遠昭的後背,好難想象曾經就坐在那個椅子上的年,竟然茁壯這幅模樣。
人心要是能隨意變換材質該多好。
比如現在的黎遠昭,他好希他的心是冰塊做的。
但陳珏家的每個角落都散發着暖意,像春風吹拂般地融化着那條冰凍的小河。
“我以前一直以爲我是最不適應你離開的,後來我發現不是我,是咱媽,你打開櫃看看。”
黎遠昭打開旁的櫃,櫃裏掛着他從12歲到16歲的所有服,包括他的校服和初中時的勞作業。
他實在控制不住了,一隻手蒙在眼睛上,默默轉過,不願陳珏看他的這幅模樣。
陳珏慢慢走過去,輕他的肩膀安着他。
黎遠昭緩緩轉過,一雙深邃的眼睛變得紅腫,陳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安他,於是乾脆手環抱住了他的腰。
黎遠昭看到前靠着陳珏,也手將回抱在了懷裏。
這奇妙的高差一時之間竟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安誰。
“你們倆在幹嗎?”
陳鍾年站在臥室門口,一臉疑問。
兩人看到陳鍾年,同時尷尬地鬆了手。
“我在安我弟啊,我弟景生了,看着他的舊服嗷嗷直哭。”
陳珏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希剛剛的擁抱能更加合理化,怕爸誤會,所以誇張的說着黎遠昭的反應。
但很明顯,陳鍾年並沒有誤會,他“哦”了一聲就直接走了。
“你怕什麼?我們不是姐弟嗎?”黎遠昭意味深長地看着陳珏。
“我沒有怕!”陳珏道。
接着問“你又怕什麼?”
“我當然是怕我們真的是姐弟啊。”
黎遠昭用陳珏聽不到的音量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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