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個多月沒過東西的葉蕓,又能夠藉故拾起針線,這一忙活就忘了時間。
佟明芳見葉蕓一整天都窩在房裡,天黑了都不知道出來吃飯,實在蹊蹺,就跑去敲房門。
葉蕓打開門,佟明芳看見一床的針線,還鋪著那麼高級的料子,扯起嗓子問:「你不吃飯搗鼓什麼東西,給誰做的?」
葉蕓還未出聲,白聞賦推了房門出來:「我讓做的。」
佟明芳詫異地轉過視線:「這是人用的料子,你做了幹什麼?」
「送人。」
白聞賦走到桌前盛飯,佟明芳訝然,跟上前詢問:「老大,你和哪家姑娘好上了?」
葉蕓也走到桌邊,心不在焉地拿筷子,眼神卻瞥向白聞賦。
只聽得白聞賦語氣淡然地說:「沒和誰好。」
佟明芳當即提高嗓門:「沒好你還白白送人家這麼貴的料子?」
臉上一副心疼的模樣,深怕兒子被人當作冤大頭。
白聞賦端著碗,沒個正行地回:「不送人家怎麼跟我好?」
他三言兩語繞得佟明芳啞口無言,甚至覺得好
像是這麼個理。老大腳不好,沒有穩定工作,可不得主點。
對於白聞賦要送人裳這件事,佟明芳後來想想,心裡是高興的。那年是背著白聞賦說的親事,兩個兒子中,老大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什麼事都是自己拿主意,唯獨說親這事替他做了決定,想讓老大早點家,安定下來。
結果後來鬧那樣,還被對方上門退婚,佟明芳始終耿耿於懷。
這兩年老大早出晚歸,寡言語,活得像個出家人,佟明芳都不指他能再找了。如今聽說他有看中的姑娘,佟明芳自然樂見其。小兒不在了,沒了指,大兒子如果願意討個媳婦,也能是樁喜事。
連帶著,近來佟明芳對葉蕓都寬容了些,關在房間做裳,或偶爾出門說是要買點東西,佟明芳也不疑有他。
白聞賦給葉蕓找的這件事,讓的生活不再陷泥沼,惶惶度日。手頭上有了忙活的事,人又充實起來。
有天呂萍休息,在走廊瞧見佟明芳出了門,便跑上樓去找葉蕓玩。葉蕓替開門把領進房間,呂萍見到這塊紋樣如此好看的織錦緞,不釋手地問葉蕓:「你這是給誰做的?」
「不清楚。」
呂萍詫異地說:「不清楚?怎麼會不清楚給誰做的?」
葉蕓抿了抿,而後湊過子悄悄告訴呂萍:「其實是大哥找我幫忙的。」
呂萍眼眸微微轉,看向葉蕓:「聞斌大哥有人了?」
葉蕓聳了聳肩:「聽那意思應該是送給心儀的姑娘吧。」
呂萍著茫然的神,拿起的料子在臉頰上了:「聞斌大哥那種人,你說哪個姑娘能讓他放在心上?」
葉蕓眨了下眼:「他是哪種人?」
呂萍放下布料,輕笑一聲:「你不覺得他目中無人的嗎?」
葉蕓攏起秀氣的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並不覺的白聞賦目中無人,或許第一次在水房見他時,葉蕓對他的印象的確有些害怕,可接久了,能覺出來白聞賦並不像他的外表那麼拒人千里。
他會在第一次見用冷水洗臉凍著後,買了臉盆給。會在旁人以為聞斌給買洗頭膏時,出手替解了圍。會在燙傷時,將燙傷膏到聞斌手裡。
而這些,當初和聞斌朝夕相,聞斌都沒有發覺的事卻被白聞賦看在眼裡,他又怎麼會是目中無人。
也許是白日裡想得太多,晚上葉蕓失眠了。聯想到了這件裳的主人,大哥這麼看重,要是日後能將娶回家,定會把寵上天吧。
有些事想了個開頭,後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白聞賦對這個未過門的弟媳尚且能夠顧及關照,如果是自己的人,他應該會整日帶著去好玩的地方,買最好的東西給,夜裡,摟著睡在隔壁,將所有的溫與瘋狂都給......
想到這裡,葉蕓臉頰發燙,心臟沒來由地胡跳,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與之而來的是,在這個家該怎麼辦,恐怕到時候的日子會更加水深火熱。
接下來葉蕓除了做裳,便隔三差五跑去供銷社,找馬建良打聽家裡有沒有來信。
終於在臨近元旦的日子收到了回信。拿到信的那一刻,葉蕓雙手都在發抖,連聲跟馬建良道謝,馬建良讓趕回去看看家裡說什麼了。
葉蕓沒等到回家,跑去一無人的巷子,抖地打開信封。這是離開家的第九個月,九個月才等來這一封將和家人聯繫在一起的書信,激得眼眶都了。
打開紙張,裡面的容卻僅有隻言片語。葉母不識字,給回信勢必要找人代筆。不知道是不是沒轉述清楚,還是代筆人沒寫清楚,信中並沒有什麼實質的容。只是說收到的信了,讓好好的之類的。
幾行小字,葉蕓反反覆覆讀了好幾遍,依然找不出任何蛛馬跡。寄過去的容里很明確地詢問了家裡的看法,希他們能告訴現在這個況,接下來該怎麼辦。可期盼了一個月的回覆卻寥寥幾筆,毫無重點。
所有寄託頃刻被澆滅,一涼意從葉蕓的心臟瀰漫開來,日頭正盛,刺眼的線照得睜不開雙眼。葉蕓攥著信紙,人好似被棄在深海,四面是一無際的波濤,不停下沉,看不到盡頭,也靠不了岸,潤的眼眶徹底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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