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區民警站在403門口等著他們。

李輕鷂最後走進去，一邊打量周圍環境，一邊豎著耳朵聽民警跟陳浦匯報況。

這是一套常見的老式二居室，客廳方方正正，旁邊是兩間臥室，另一頭是廚房和廁所。裝修簡單，瓷磚白牆，吊頂燈，舊的紅木家，家電只有臺不大的電視和冰箱。牆上掛著兩支羽球拍，還有個網兜里兜著籃球。門口鞋柜上放著兩雙球鞋一雙皮鞋，還有一雙男拖。整個屋子一眼去空空敞敞，東西很，甚至稱得上簡陋。

「死者名劉懷信，男，28歲，是二十九中的高中語文老師，剛來兩年。這套房子是他租的，今天下午他4點上完第二節 課，後面沒課就回家了。人在洗手間。」民警說。

客廳靠近廚房的那面牆邊，放著張四人餐桌。李輕鷂無法不注意到餐桌，因為上頭除了兩盤滷菜，還放著兩瓶茅臺酒。旁邊還有個小碟子，放著三套乾淨酒。

穿過客廳，左手邊是洗手間，右手是廚房。

洗手間的面積倒是有五、六個平方，白瓷地面綠牆面，乾乾淨淨。最裡頭是個比較小的浴缸，很舊，只能容一人躺下。但是死者不在浴缸里，而是坐在浴缸旁的一把靠背木椅上。此刻他背對警察們趴在浴缸邊，一隻手垂落在浴缸里，一隻垂落在浴缸外。

幾個人高馬大的刑警湧進洗手間，立刻顯得擁。李輕鷂從他們邊上繞過去，湊到浴缸旁一看：死去的年輕老師，側臉出乎意料的清秀白皙，材高高瘦瘦。傷口在他垂落在浴缸里的那隻手腕上，已經沒有再流，因為浴缸里全是。

外面的地面很乾淨，幾乎沒有濺出來。

一個現場勘查人員，正拿鑷子從浴缸里撈出一把被浸沒的水果刀，裝進證袋。

「誰發現的？」陳浦的聲音響起。

李輕鷂下意識抬頭。陳浦正在戴手套，一隻手五指張開，另一隻手手指勾著手套邊緣，往下一扯，出一截瘦修長的手腕。他今天還穿著昨天的黑外套，黑長，裡頭是件白T。一到命案現場，他就像變了個人，眉骨低垂，五沉凝，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沒無盡的黑水中。

民警把一個男人帶到過來：「是他第一個發現，他張良偉，是二十九中的一個學生家長，據他所說是劉懷信約他過來的，結果一進屋就發現了。」

張良偉看著有些恍惚，臉也有些白，他看了眼刑警們，又低下頭去，看了眼。

李輕鷂一怔，目落到陳浦臉上，他也正盯著張良偉，忽然目一，和李輕鷂正正對上。一瞬間兩人同時意識到——對方也捕捉到了什麼。

但是陳浦立刻移開了目，像是跟目多勾連一秒鐘都有毒，李輕鷂的角輕輕一翹。

民警把一個裝著紙張的證袋遞給陳浦，於是李輕鷂挨過去看，的白袖，到了陳浦的外套，陳浦也沒搭理。

那是一封非常簡單的書，或者說是自殺宣言：

【我找不到人生的意義，力太大，不想活了。

但願我的死，能夠贖罪。

——劉懷信絕筆】

第5章

以前李輕鷂在省廳，見過一些命案現場，比今天更腥的也有。但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矛盾的死亡現場。

從洗手間走出來時，偏頭看了一下，洗手間沒有明窗，一扇小窗外對著隔壁樓棟的厚牆。一個小過道廳，對面是廚房，過道廳的窗簾是拉著的。

又走到廚房，一個警察在對著洗碗池拍照。洗碗池邊放著半塑膠袋青菜，池子裡還用水泡著一些。地上有個垃圾桶，裡頭是摘掉的菜葉。

臺面案板上，放著切了一半的萵苣，一小堆切好的萵苣，菜刀沒洗，也擱在邊上。旁邊還有一小碗切好的辣椒蒜末。

李輕鷂又打開冰箱看了看，裡頭有蛋、凍、牛、香腸，都很常見。

回到客廳時，法醫正在跟陳浦說話，李輕鷂走到他側。他還是半個眼神都欠奉。

「表面沒有任何搏鬥廝打後的傷痕，從割腕角度和傷口況看，死者自殺的可能比較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殺。死亡時間在6點半至7點間。」

「割了幾道？」陳浦問。

法醫：「四道。」

陳浦用牙齒咬了咬下，又吐了口氣，說：「四道就功了。」

他轉過頭，正好對上旁的李輕鷂，然後他的目沒有任何波瀾地越過，走向了另一名刑警。

——

李輕鷂其實很早就聽說過陳浦，那時候李謹誠在上大一，還在上初二。

李謹誠其實是堂哥，8歲那年，父母車禍亡，就養在了家。兩家人本就是至親，關係極好，李輕鷂的父母更是把他當親兒子一樣，所以李謹誠跟親哥沒差別。

那是一個周末，李輕鷂給李謹誠打電話，聽到那頭的人聲音不對勁，怎麼總是「嘶……」一下。

李輕鷂很警醒，畢竟哥第一次離家這麼久，也不放心。

「你怎麼了？」李輕鷂問，「是不是傷了？」

李謹誠笑著說：「噓……別告訴你爸媽，沒大事，我們宿舍有個兄弟不太懂事，我教了教他做人。」

話音未落，李輕鷂就聽見那頭有個聲音說：「草，李謹誠，貌似你臉上的傷比我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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