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藥前一天告訴我，我請假來照顧你。”

    江知念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那荒謬的想法，忽然覺得有些恥。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在網上搜過關於整個過程的文字描述，覺得……是一個很痛苦而恥的過程。

    習慣將自己的這一麵藏起來，並沒打算讓任何人來陪。

    “即便是藥流也有一定危險，最好要有家人在邊陪伴，而我既是醫生，也是你目前的第一責任人，由我進行照顧最為合理。”

    江知念找不到反駁的理由，隻能點頭同意。

    “好的，知道了。”

    時曄沉默了一會，確認江知念沒什麽要說的，便轉離開。

    江知念原地站著，沒回頭看，卻也沒走開，隻是估著時曄的背影快要消失在小道的盡頭時，才扭頭看了一眼。

    ……

    江知念連站了兩節課回到辦公室，才坐了一會就聽說教室裏有學生打架。

    是班主任，最害怕的就是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打架。

    匆匆趕到教室，隻見一個男孩把另一個男孩死死地在桌子上，一邊哭一邊喊：“你才沒爸爸，你才沒爸爸。”

    江知念趕將上麵的那個男孩拉開，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班裏的小喇叭馬上開始報告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語文課代表來布置晚上的作文題目，題目是《我的爸爸》。

    打人的小男孩就跟同桌說他的爸爸是一名軍人，正在國外執行任務，所以不能回家。

    被打的那個小男孩聽到了，就說他說謊，他本沒有爸爸，他要告老師，說他是個撒謊。

    兩人因此打了起來。

    江知念聽完隻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

    “老師，老師你怎麽了？”

    一口氣好像堵在嚨那裏，噎得天旋地轉，隻能趕扶著課桌才勉強站穩。

    低頭看向打人的那個小男孩，隻見對方雖然打了人，臉上的眼淚卻不比被打的孩子。

    小男孩抬起烏黑的眼睛看向江知念，裏麵寫滿了倔強與傷心。

    江知念了想說什麽，恰好上課鈴打響，數學老師走了進來，江知念隻好讓他們先上課。

    “你們兩個，放學後到我辦公室來。”

    ……

    學生打架這種事，可大可小，學校要求，一旦發生學生鬥毆，第一時間要給學生的父母打電話通報這件事，以免等到學生回家，再對父母添油加醋地一說，到時候學校就很難說清楚了。

    很快，兩個孩子的家長都趕來了學校。

    江知念讓雙方家長先各自檢查了一下自己孩子的，彼此確認沒有什麽大問題後，才開始說事的況。

    打人男孩家裏隻有媽媽來了，一聽到孩子打人的理由，瞬間就哭了出來。

    被打孩子的家長臉也不是很好看。

    因為事沒有鬧大，被打孩子的家長也沒有追究，兩個孩子互相道了歉，這件事就算了。

    等人都走後，被打孩子的媽媽忽然讓孩子在門口等著，自己折返了回來。

    “老師，我們家辰辰……是個比較敏的孩子，麻煩老師在學校裏多照顧一點。”

    江知念在家長來之前已經翻看了那個小男孩在學校的檔案，親屬關係那一欄，的確隻有母親，沒有父親。

    他是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

    江知念點點頭：“放心吧，回頭我會在班上做一個主題活，就這件事進行一個正麵引導的教育。”

    辰辰媽媽原本緒還算穩定，結果聽完江知念的話，一下子繃不住就哭了出來。

    “沒有用的，老師，辰辰因為沒有爸爸，從小到大不知道遭了多嘲笑和白眼。”捂著，哭得傷心。

    江知念是個共力很強的人，遇到別人傷心，就會跟著傷心。

    平複了一下緒，強忍著心裏的酸楚，安道：“辰辰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平時在班上和同學相得也很好……”

    辰辰媽媽忽然抓著江知念的手，委屈得搖頭：“我真後悔，當初就不應該因為一時心把他生下來，要是當初沒生他就好了，他就不用跟著我罪了……”

    江知念了角，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勸的話。

    ……

    晚上回到家，江知念默默坐在沙發上，沒開燈，也不想做飯。

    現在已經懷孕6周了，好像已經有了一些早孕反應。

    早上起床的時候，或者聞到奇怪的味道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一點點惡心。

    知道，快要藏不住了。

    將手暖，進服裏，平坦的腹部下，孕育著一個生命。

    奇妙得不可思議。

    其實，在時曄給出的那幾個選項裏，在某個睡前的時刻，真的認真考慮過第一種。

    生下來，自己獨自養。

    保證不打擾時曄，也不影響他以後的家庭生活，隻是地擁有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孩子。

    可是今天的那個單親媽媽，卻給上了沉重的一課。

    真的有能力做一個合格的媽媽嗎，在孩子因為沒有爸爸而到別的小朋友嘲笑時，又要如何保護的孩子。

    如果孩子問，媽媽，為什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卻沒有呢。

    又要怎麽回答呢。

    江知念慢慢一團。

    *

    小學的期末考一天就能結束，上午語文，下午數學。

    江知念在考場裏慢慢轉悠著，看著這群小蘿卜一樣的孩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考試，忽然覺得很慨。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監考的時候，那時候還在教一年級，一個小孩突然站起來就要走。

    把孩子攔住，問怎麽了。

    說，老師，我早上牛忘記喝了，我要回家喝牛。

    江知念趕把人哄住，再三保證一定會給買牛後，小孩才不不願地回到座位上，開始在考卷上畫畫。

    一晃兩年過去了，小蘿卜們一個一個都長大了。

    回憶起過往的那些點點滴滴，江知念就覺得很快樂。

    是因為真的喜歡孩子，所以才會選擇來小學教書，而這份職業也的確讓每天都在幸福之中度過。

    隻可惜……

    好像沒辦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