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是嗎我看見楊的臉,楊的臉一天天的暗下去,眼神灼灼,快樂著,煎熬著。
雷雨的夜裡,雨霧一陣陣飄到枕邊,我醒過來。樓上的楊就著燭畫那永遠畫不完的肖象,在紙上,漸漸清晰的是我憂鬱的臉——而我從來不曾憂鬱過。
楊畫著我的眼淚,我的悲哀,我一天天的憔悴下去。楊畫了無數的畫,在畫裡,我經歷著別一重人生。
深夜裡,楊一直在畫,一直在畫,我倚在燭里,看著他,也看見自己臉上的微笑,燭一樣暗淡微弱,然而是滿足的。
楊的那些畫,小鎮上的那些流言,僅僅這些,已足以讓孫浩誤解。我記不起來的事太多,記得起的,又只是一些模糊的景,不能連貫。僅憑這些,我無法確定楊對我是什麼樣的,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他不肯說如果不是,他又為什麼迷的畫了那麼多畫我記起他說的那句話來——如果說我夢見了你,你信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楊正目不轉睛看著那朵傾盆大雨里找來的荷花,那朵昨夜夢裡的花.倒底為什麼,楊總是丟不下他的那些夢我也丟不下那些疑問,丟不開關於孫浩的一切過往。
回榕鎮,我知道我找不回什麼,但我必須得回,我不希在今後的餘生里,永遠丟不開那些反反覆覆的追問。
我走之前,璇子來找我,一臉的雲。進得門來,低頭蹲著解了半天鞋扣,好容易解開站起來,一腳把鞋踢飛。
“怎麼了”我嚇一跳。
“本來不想和你講的,我去找過孫浩了。”璇子說著,朝沙發走,人未到,手袋先飛到了沙發上。
“怎麼”
“你不要怪我。我想過了,楊那個人不對勁,你去找他不太好。孫浩倒是滿正常的——我靠,正常個鳥!”
我看著這個人發飆,心下已經明白,一定在孫浩那裡了釘子了氣。
“他說什麼”
“他說不認識你,他倒承認他孫浩。”
我只覺得心頭一片冰涼,原來,他對我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我倒底對他做了什麼
璇子大概看我臉不好,欠過來,安的拍拍我的
璇子大概看我臉不好,欠過來,安的拍拍我的手臂:“別難過,孫宏偉不是很好嗎”
我努力的振作一下,問道:“你怎麼和他說的”
“我一開始不知道怎麼說,就把那張照片帶了去,直接遞給他。他當時看見那張照片,臉變得好難看,問我是什麼意思。我說,我能是什麼意思我現在還是糊塗的,這照片是我家裡的,幾十百把年的老相片,我遇到一個人和長得一模一樣,你說這件事是什麼意思他當時呢,也暈了,就問我,那怎麼會找到我頭上來我就把我們怎麼認識的,還有你到過榕鎮,我家以前也住榕鎮講了一遍,還有我們現在的問題也講了,他一直聽,也不說話,我講得口乾舌燥,最後問他,到底為什麼離開你,哪知道他白聽了一下午故事,最後心平氣和的說,我從來不認識這個人,怎麼會離開我跟沒有半點關係。我氣得,當時就把杯子給砸了。”
“他不承認認識我”
“是啊,沒想到,找了一趟還是什麼也不知道。”
我覺得頭暈,怎麼會這樣心平氣和的說不認識難道,我的記憶又是錯誤的
“會不會是真的不認識我我會不會記錯”我覺得神一陣恍惚,趕用力按住額角。
“什麼啊”璇子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趕忙扶住我:“你好好想想,他一開始看到照片臉就變了,那就證明他認識你啊,要不然,怎麼會”
“你沒有看錯”
“怎麼會再說了,你媽媽,還有你的同學都認識這麼一個人,難道他們也是錯覺”
我聽了,想了半天,心裡慢慢的覺得定下來,應該確實是有過這麼一個人。只不過,我轉念一想,他怎麼恨我到了如此地步心裡難過起來,抱著靠墊坐在那裡,我說不出一個字。
事已至此,除了回榕鎮一趟,我別無它法。
告訴宏偉我和璇子要去麗江,宏偉沒時間,不放心我一個人,我拉了璇子去給他過目,他看了,開心得不行,反反覆覆的叮囑璇子,一定要照顧好我。璇子走後,他又鄭重的對我說,這孩子不錯,爽氣的樣子,你也該多幾個朋友。
事後,璇子覺得不安,一直念叨著,方宏偉是多麼好的一個人,多麼信任的一個人,居然幫著我欺騙他。我看一眼,心想,你該疚的多了,比如替我去找孫浩。
確實,方宏偉是好的,如果不是遇到他,今生也不知該落到什麼地步。說不定我還是醫院裡那個蒼白瘦弱的子,臉上掛著惶恐不安的表,怕見生人,怕說話,甚至害怕。
可是,如果我不曾到過榕鎮,如果一切不曾發生,我的生活原本應該是多麼完。也許是太好的東西總會招天妒
現在,我只想要一個答案。汽車慢慢行駛在鄉村公路上,我看到深秋里暗灰的天,天空下,約是藍灰的遠山,一團又一團褐的雲朵飄近了,廓逐漸清晰起來,那是落盡秋葉的樹林。虬曲的空枝一直朝人過來,徒勞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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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苦難百態,我從不想逐一經曆,唯獨想做的,便是守著顧知州從黑髮到白頭。可奈何我心向君心,而君心嚮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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