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路上了二樓。

    房門被關上後，周初檸甩了鞋，仰麵躺在床上。

    想起很多年前，裴遲剛來家裏的那天。

    “初檸，哥哥會在家借住幾年。”

    周初檸看了眼被周紹平牽著的男生。個頭比高不，沉默、冷肅。

    “我沒有哥哥。”周初檸手指指著裴遲，嗓音尖銳，“你帶陌生人住進來，媽媽同意了嗎？”

    一字一句嗆得周紹平眉頭直皺，麵對兒的質問，眼神躲閃得厲害。

    “初檸……”

    他難得有耐心去哄，拉扯之下卻沒控製好力，小姑娘一屁摔在地上。

    周紹平吃了一驚，氣急之下連抱起來都忘了，“你，你太不懂事了！”

    不知是憤還是驚嚇，周初檸本就瓷白的小臉迅速漲紅。保姆也不敢輕舉妄，一圈人全看周紹平眼行事。

    不知道這個場麵僵持了多久，最終男孩走到麵前，了手給。

    “裴遲。”

    周初檸聞聲抬了頭，白的臉上慍未退。

    “不哥哥，名字也可以。”

    程鹽自小和玩在一，鼻涕邋遢，手上無論什麽時候都髒得像塊碳。悲憤之餘，周初檸隻有一個念頭——

    這個人和程鹽他們不一樣。

    他的手太幹淨了。

    --

    夜下了場雨。

    曆經十多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加上沒有倒好時差，這一覺周初檸睡得不踏實。

    半夢半醒間，房間裏悉的陳設和樟木氣味，使時間從蒙塵的記憶裏，席卷而過。

    父母離婚後落在上單薄的親，總是顯得空曠的宅子，還有那雙到眼前，握上又沁涼的手……

    臨近五點時，被手機振鈴驚醒。

    一條新信息。

    沈秋嫦：[葬禮結束安排你和餘董見麵。既然回來了，該做的事就得做。]

    周初檸沒有回。披了服起來，想去客廳接杯水。剛一開門，撞見門口曲了手肘，正要敲門的裴遲。

    走廊的線並不明朗，大概是沒想到會先開門，清雋的臉上閃過一瞬詫異。

    很快，他收回手，重新進兜裏。

    “準備一下，時間差不多了。”

    香山公墓在市郊。

    周家一行人到達時，仍有濛濛細雨。按著親疏順序，周初檸和裴遲走在最前麵。

    周紹平生前堅信，“墓地越高，風水越好。”

    他給自己買的墓地，幾乎位於墓園最高。

    上山的臺階狹窄陡峭，加上雨天，周初檸幾次踉蹌都被裴遲手扶住。

    “小心。”

    水塘低窪，倒映著男人頎長拔的形。

    裴遲執了把黑長柄傘，冷白淩厲的腕骨立，傘麵被得很低。

    “和爸爸道別。”

    到達墓園最高時，周初檸聽到後有人提醒。

    沒說話，將鮮花放在地上。

    盯著黑白照片看了會，抬手去了墓碑上的灰。

    --

    回去的路上，氣氛明顯比來時輕鬆。

    話題已經從周紹平生前如何如何，逐漸轉變——

    “今年能從‘銀塵’拿到多分紅”，以及“能不能把周聞叡塞進公司混個閑差。”

    周初檸和裴遲走在最後。

    雨勢暫歇，裴遲收了傘。視線落在微的發尾。

    “這次還走麽？”

    “不確定。先留一段時間。”

    江平徵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我剛到墓園，你那邊結束了嗎？昨天那個客戶簡直瘋了，淩晨兩三點還在讓我們改稿……”

    周初檸抬眸，視線不遠似乎停了輛深灰suv，“啊，我看見你了……”

    忽的腳下一空。

    石階，加上雜草叢生看不真切，慌之下連續踩兩級臺階。

    聽到側的驚呼，裴遲反應過來想抓住時，已經晚了一步。

    隻堪堪環住了幾乎快倒地的。

    腳踝鑽心的痛，讓周初檸大腦瞬間空白。

    直到悉的冷香侵鼻息，以及，聽到他口的紊心跳。才意識到這個姿勢有多狼狽——

    幾乎是完全被他抱在懷裏。

    裴遲盯著瞬間白了的臉，低聲問：“哪裏痛？”

    通話還沒切斷。

    “初檸，還在嗎？怎麽了？”

    周初檸忙從裴遲懷裏掙出來，重新將手機在耳邊。

    “剛了一下。”說，“……好像扭到腳了。”

    “你在哪兒？還能走嗎？”

    說話間，江平徵看到周元晟幾個已經率先走下山，昨天剛見過，有些印象。

    “我看到你二叔了，我來找你。”

    周初檸想了一下，沒有拒絕。

    等待江平徵來接的這段時間，裴遲沒離開，轉頭看了眼周初檸。

    細長的睫低垂，投下翅般弧形影。不說話時顯得很安靜。

    好像是很怕疼的。

    小學運會上摔過一跤，膝蓋分明隻破了點皮。在看到初中部的裴遲過來以後，哭聲幾乎要把育場的頂給掀了。

    寡言冷淡的年沒應對過這樣的場麵，麵對越來越多圍觀的同學，當下隻覺得難堪。

    背周初檸回去的路上，他還是沒忍住問了，“有這麽疼？”

    周初檸哭狠了，趴在他背上鼻音嗡嗡的。

    “疼死了。”

    記憶中驕縱任的大小姐和眼前人重疊。裴遲收回視線，扯了扯領，嚨裏竟有灼燒之。

    也不知道出去學了點什麽，傷倒學會了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