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這句話沈秋嫦幾乎是咬著牙問的。

    “沒有。”周初檸轉開視線。

    不由想起回國後，這幾次和裴遲的見麵。不知是沈家作太蔽，還是裴遲太不敏銳，竟沒有在他臉上，察覺出毫異樣。

    想了一會兒，緩緩說：“但哥哥沒有那麽排斥我。如果你們有任何消息需要打探，我可以幫忙。”

    大概也知道這時候鬧僵沒有好。沈秋嫦率先緩和了語氣：“你能這樣想是最好。”

    開門下車後，周初檸頭也不回進了公寓大門。

    多年後母見麵，竟連哪怕幾秒的溫寒暄都沒有。等待電梯的時間裏，想起臨下車前，沈秋嫦沉聲道：“別讓我失。”

    失？

    周初檸差點笑出聲來。

    都不知道，沈秋嫦什麽時候在上寄托過希。

    如果“以後乖點”也算的話。

    -

    客戶逐漸穩定後，周初檸開攝影工作室的想法，也初雛形。

    這天下午從片場出來，和許園約了下午茶。聽周初檸講完初步構想後，舉了雙手雙腳讚。

    “還缺人嗎？我辭職夥吧。”

    周初檸有些意外，見麵之前就有這個想法，沒想到許園搶在前麵先說了。

    工作室缺一個商務，如果想來幫忙，那就再好不過。

    “真願意來呀？”

    “廣告公司天陪客戶陪酒，我早夠了。能自己幹當然好。”

    周初檸拎著茶壺，倒了一杯，推到對麵。

    “你願意的話可太好了。什麽年代了還興陪酒呢，封建糟粕呀。放心，我們吃的是技飯。”

    原本聊得興高采烈，許園忽然想到口袋裏那兩個鋼鏰兒，又蔫了，“還呢，可我這些錢給工作室塞牙都不夠。”

    “錢我有。你就當技吧。”為了讓許園放心，打開銀行app展示了下餘額，“這些夠不夠？”

    知道周初檸有錢，但沒想到是這種程度的“有錢”。

    許園都快合不上：“這世上多我一個有錢人怎麽了？姐。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姐。”

    卡是出國前周紹平給的。裏麵的錢大部分是按時打給的生活費。隻不過大一之後便再沒取出過。

    正是因為擔心周紹平隨時可能“斷供”，周初檸從很早就開始拍攝賺錢了。

    不知道是不是狗屎運。

    第一組蘇黎世的人文照片po上網站後，沒幾天便被國一個客戶買斷版權，並且給了不錯的單價。

    客戶留下的郵箱署名是“仙人球”。

    初出茅廬的自由攝影師，別說拿到含金量高的單子，就算是最普通的客戶也寥寥無幾。

    很激，當天就給這位神又“識貨”的仙人球，發了一封郵件。

    “您的欣賞和肯定，對目前的我來說是極大的鼓舞。希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那人很快給回了信，容周初檸到現在都記得。

    “很有天賦，期待看到更好作品。”

    周紹平留給的產業裏，不止有老宅的房子，還有一些商鋪。可麵積偏大，當工作室不太合適。

    說幹就幹，當天下午，兩人就查到了附近的商鋪租賃。許園主攬下後續簽約、裝修的活。

    回公寓前，兩人去便利店買了啤酒和小吃，準備慶祝工作室進展順利。

    許園剛興高采烈說出那句“我明天就去辭職”，突然噤聲了，腳步也慢了下來。

    指了指公寓樓下，示意周初檸。

    天很暗。看到公寓門口有個黑影來回踱步。探頭探腦，在電梯口張了好幾次。

    不像住在這裏的人。

    拉了拉周初檸的袖子。

    “聽說最近這邊治安不太好。南邊一個小區，上周有出租房被破門而，幸好人不在，隻是丟了點東西。該不會……今天要被我們撞上了吧？”

    那人沒有站在路燈下，隻能看到形高瘦，手上似乎還提著一大袋東西。

    “不會。”周初檸安，“沒那麽巧。”

    話雖這麽說，兩人還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走近時，才算看清了站在門口的人。

    秀氣幹淨的長相，丹眼狹長，臉白到有些許病態。

    本想拉著許園趕繞過去，卻見男孩快走了幾步，擋在兩人麵前。

    “姐姐。”

    “……我？”

    被喊住後，周初檸怔了下。

    許園：“你認識啊？”

    周初檸有些莫名其妙：“……不認識啊。”

    完全想不起來在哪見過這樣一個人。

    準確的說，非常確定，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男孩眼中流出些許傷。

    “姐姐，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秦鬱。”

    有些悉的名字。

    幾秒之後，終於在記憶深，將這兩個字生拉拽了出來。

    “……秦鬱？！”

    ……

    公寓客廳裏，秦鬱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向廚房方向。

    周初檸翻箱倒櫃半天，最後也隻找到一桶泡麵。

    有些尷尬：“泡麵吃不吃？”

    漆黑的眸子彎起，笑容溫順：“姐姐，我不挑食的。”

    給男孩衝泡麵的時候，周初檸還沒搞懂，到底是怎麽……就發展現在這個場麵了。

    六年的冬天，剛到瑞士。

    與國認識的人幾乎斷聯，語言學校又很難到什麽朋友，經曆了非常孤獨的一段時間。

    秦鬱的求助消息，是在國外社上看到的。

    父母獄後，被移送到社會福利院的小孩，華裔。

    說不清是出於什麽心理。寥寥幾句話，就讓把上一大半錢都搭了進去。

    也就這麽一次。

    一腦匯款給秦鬱後，便沒在關注這個人了。

    誰能想到，六年前心來資助過的男孩，今天會出現在自己家樓下……

    “姐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秦鬱對周初檸來說，隻是一個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

    實在震驚。

    “你……等很久了嗎？吃過了？”

    完全是出於客套的一句話，不知秦鬱是怎麽解讀的。

    “等了幾個小時。去姐姐家裏吃點可以嗎？”

    “……”

    看著在餐桌上認真吃泡麵的男孩，周初檸剛剛把臉和名字對上號。可還是有太多細節沒搞明白。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秦鬱放下叉子，“前段時間姐姐上熱搜了，我才知道你回國了。”

    周初檸點點頭。

    吃完泡麵，男孩從包裏拿出一本書。

    “姐姐，這是見麵禮。”

    周初檸沒有接。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說清楚。

    “不用這麽客氣。秦鬱，我當時幫你是……一時興起。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秦鬱垂下眼睫，一會兒之後又重新笑開。

    “姐姐，我沒惡意的。隻是想報答你。”

    “……”

    周初檸很快放棄了無效通。反正今天之後，也不會再有集。

    麵也吃了，舊也敘了，見秦鬱沒有要走的意思。

    “有些晚了，要不下次再聚？”

    男孩沒說話，走到門口後，又回頭慢吞吞的打量了一下家裏。

    “姐姐，我買房子了。”

    見周初檸不解，他說：“要不要住到我那兒去？”

    “不要。”幾乎是斬釘截鐵的回答。

    秦鬱臉微變，很快又恢複了淡笑，“姐姐，不用這麽急著拒絕我。”

    “太晚了，回去吧。”

    要不是周初檸太急於關門，一定不會錯過，秦鬱眼中一閃而過的鷙。

    回到餐廳收拾時，看到“禮”被放在桌上。

    一本邱妙津的[蒙馬特書]。

    早就沒有看書的習慣了。或者說，從來沒有過。隻睨了一眼後，書就被放到一邊。

    桌上的手機上收到一條新消息。

    許園：[你家那個病走了嗎？]

    周初檸：[……剛走。]

    幾分鍾後，許園提了啤酒和小吃敲開了周初檸的門。

    “怎麽回事？他怎麽知道你家在這？”

    “我……不知道。”

    周初檸真的不知道。

    以至於直到許園問了，才想起，剛才秦鬱本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到底是怎麽知道家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