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豆在新加坡的演唱會我想去前排！還要單獨合影！」

「表哥！有一款絕版香水可以幫我弄到嗎？」

陳言肆不知有沒有在認真聽，他把下的西服外套遞給年輕僱傭，一邊劃手機一邊往裡走，一幫孩子就跟上了發條的玩似的，屁顛屁顛跟上他。

有幾個小孩懂得察言觀，覺得他今天神不對勁，都有點怵他，紛紛閉，不敢再提別的要求。

但還是有人反應力慢，以試險：「表哥！我想坐晨曦號出海捕魚！」

聽見「晨曦號」，溫書晗上樓的腳步忽然一頓。

「其他可以。」

他漫不經心的聲音從不遠傳來，在偌大客廳泛起回聲——

「晨曦號不行。」

-

溫書晗敲了敲書房門。

裡面傳出和藹的一聲：「進來吧。」

門開，書房裡燃了半線香，溫淺霧氣縈繞在各類古董擺件之間，檀香里浮一禪意。

陳慈遠前兩年做了心臟搭橋，之後就不怎麼出門，平時喜歡抄些佛經修養心。

和往常一樣，溫書晗幫他整理抄好的經文，站在書案一旁陪他說說話。

老人家提筆落墨，開門見山：「晗晗吶，要不要搬回來長住？」

溫書晗慢作將宣紙疊摞，思襯片刻，聲說：「不了爺爺，我住公寓好的，平時練舞也方便。」

陳慈遠沉幾秒，無奈笑了笑：「唉，言肆當年一出國，你就搬出去了，我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這次好不容易他也回來了，你們都多住一段時間吧。」

溫書晗頓了頓。

一向順著老人家的意，只好收攏那些雜思緒，應下來：「嗯，聽您的。」

陳慈遠似乎覺出神不對，關心道：「你跟言肆，關係還是不好嗎？」

空氣靜了幾秒。

「我們......好的。」溫書晗約心虛，補充道，「只是不是很。」

聞言，陳慈遠意味深長道：「言肆越長大，越像他爸爸，格不好相，今後你跟他正常接就行，要是他欺負你，你就告訴我。」

溫書晗微微一怔，點了點頭。

書房門半掩，樓下有靜傳上來：「裴嘉彥你出息了！那東西是你能玩兒的？」

回聲曠然，陳慈遠沾了下筆墨習以為常地問：「又闖什麼禍了？」

溫書晗疊好宣紙。

「我下去看看。」

旋梯邊上，裴嘉彥正被母親大人揪得原地打轉，扭著臉脖頸漲紅：「媽媽媽！我沒玩兒真的！那是假的！仿真.槍！表哥才玩兒真的！」

陳知棠煩死這倒霉孩子了：「你還跟你表哥比？！好的不學淨學野的！」

溫書晗順著旋梯邊沿拾階而下，看見不遠靜立的頎長影。

陳言肆換了件輕薄的棉麻襯衫，下是垂寬鬆的淺西裝，正站在壁龕前，微垂眼睫點一支線香。

都彭打火機躥起橙焰，上倒置的線香，他捻著香尾輕輕一甩，火滅，白煙繞在他手腕邊緣，模糊他腕錶的金屬澤。

——「書晗姐！」

裴嘉彥著劫後餘生的耳朵，樂呵呵跟打聲招呼。

溫書晗倏然回神，移開視線。

不多時，家宴開始。

正對面空了兩年的位置，今天等來了原主。

飯桌上的話題不外乎時局和商海，剩下的就是些蒜皮的小詼諧，比如裴嘉彥在學校里跟人掐架。

叔輩打趣：「哎喲，小孩子嘛，都有個，合不來很正常，磨合磨合，說不定還能朋友呢。」

「什麼呀，跟他掐的是個孩子。」陳知棠嫌得很，「你說你，有沒有點兒氣量，欺負孩子算什麼本事？」

裴嘉彥大呼草民冤枉：「什麼啊，明明是打我！」

胳膊一：「你看！都留印了！」

「你讓讓人家不行啊？」陳知棠心直口快，揶揄道，「別學你表哥，淨欺負小姑娘。」

「小姑娘」貌似特有所指。

大家下意識看向面對面坐著的兩人。

空氣莫名安靜，溫書晗拿勺的作一頓。

陳言肆對這個模稜兩可的話題充耳未聞，溫書晗也沒有抬頭看他，若無其事了勺子柄，默默喝湯。

局人揣著明白裝糊塗，局外人一葉障目，大家一直覺得這兩人關係彆扭，如今一定是鬧了更加難以調和的矛盾，才會在飯桌上毫無流。

尷尬並未持續，陳慈遠在主位輕咳一聲：「好了，別拿小孩兒開玩笑。」

大家立刻會意，都當是年輕人脾不和，話題就這麼輕飄飄地轉了。

桌上有親戚問到市里一個重點項目，跟陳言肆打探進展。

他拿手機回了個消息，簡單回應：「那個項目是紅頭招標，沒那麼快。」

親戚點點頭，跟他聊起其他。

溫書晗就這麼靜靜聽著，偶爾夾菜給鄰座的小堂妹，跟對面的人毫無眼神匯。

當低頭喝湯時，腳踝附近泛起一陣輕。

是膩微涼的西服，布料包裹著的是一雙很長的，輕易就能過來。

在桌底看不見的地方，那雙的必然也勻稱有力，無論是強勢制還是鬆弛引導，都見識過。

溫書晗呼吸節奏了一拍，抬眼看向對面的人。

陳言肆無於衷，跟親戚聊著項目招標的事，目不經意間掃過，未作停留，自顧拿起已經醒好的紅酒，輕懶散漫的姿態，與叔輩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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