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教室裡很安靜。

　　江城百無聊賴地將雙手枕在腦後，著黑板上方橫拉的那一條紅底黑字的標語——『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餘落在旁認真看書的人上，角莫名地揚了起來。

　　「很可。」他著前方說。

　　聲音極淡極淡。

　　向微聽得不太真切，下意識地問了一聲：「什麽？」問完之後忽然意識到他說了什麽，臉頰頓時燒了起來。

　　迅速低下頭，更加刻意的假裝看書，可書本上的那些公式定理，卻怎麽也無法從眼裡讀進腦中。

　　隔了幾秒，旁的人忽然又說：「名字，很可。」

　　……原來他是在說二黑的名字很可。

　　還以爲……

　　這時二黑賤賤的聲音再次響起——

　　「哎喲，看你的臉紅的，跟猴子屁似地。你該不會以爲我家主人在誇你『可』，害了吧？」

　　「……」

　　現在的妖都這麽聒噪嗎？

　　……

　　一節課上得心神不寧，下課鈴一響，向微就逃也似的奔回了座位。到大課間時，和秦可媛一起去小賣部買零食，回來時看到一群人圍在教室後門口。

　　「出什麽事了嗎？」秦可媛一邊嘀咕一邊長脖子朝裡面。向微也被拉著朝人群裡，約聽到一個生在說話。

　　「江城你好，我是二（八）班的餘青瑤。我能和你做朋友嗎？」

　　聽到『餘青瑤』三個字時，向微的大腦像被電擊了一般，整個人待在原地，全每一個細胞都在抖，前世的記憶一腦涌現在眼前。

　　那天向明強告訴大家，他被公司辭退，家裡的收來源斷了。

　　繼妹餘青瑤說：「爸爸，我想退學去打工，給姐姐賺學費。家裡現在這麽困難，負擔不起兩個人的學費，我和姐姐早晚有一個人要退學，還不如我早點退學，把錢留給姐姐念大學。等姐姐考上大學以後，咱們家就有希了。」

　　繼母餘麗說：「老向，家裡的錢都是你掙來的，微微又是你的親生閨，肯定不能讓退學。青瑤的學習績雖然好，考重點大學絕對不是問題，但終究是我們娘倆拖累了你，縱使我有萬般不捨，也得讓退學。」

　　向明強蹲在家門口沉默不語，煙一支接一支的，直到煙頭滿地煙灰堆，才說：「微微，你退學。」

　　微微，你退學。

　　五個字，一箭穿心。

　　不管如何苦苦哀求，向明強都不肯改變主意。明明那個時候，校長說有好心人願意匿名支助讀書，向明強依然一意孤行，生生將從學校拽走，要用的終幸福來換一筆彩禮，供餘青瑤以後讀大學用。

　　「你的學習績這麽差，能考上大學嗎？」

　　這是上一世的向明強對說的最後一句話。

　　績差就必須放棄自己嗎？

　　都還沒有放棄，爲什麽爲父親的他，卻將放棄了？

　　向微越想越難，眼淚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咬，稍稍仰起頭，將淚水回去。

　　旁的秦可媛還在看熱鬧，一雙腳踮得跟芭蕾舞者似地。

　　向微不想和餘青瑤有集，鬆開好友的手，徑自回了座位。

　　剛一坐下，就聽二黑問：「有人追求我家主人，你吃醋了？」

　　不知是不是到了的緒不太好，二黑此時的語氣聽起來小心翼翼地，不再像之前那樣口無遮攔。

　　對於二黑的這份，向微心中是的。「我又不喜歡他，吃什麽醋？」苦笑道。

　　二黑：「你真不喜歡我家主人？」

　　「嗯。」

　　「爲什麽不喜歡？嫌他長得太帥？還是智商太高？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不敢喜歡他？」

　　「……」

　　剛才到底爲什麽會覺得這傢伙？

　　向微被二黑的話給逗笑了。

　　不敢喜歡？

　　還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配不上誰過。

　　承認江城確實很優秀，可也不差，沒必要自卑。

　　「你爲什麽覺得我配不上江城？」向微反問道。

　　不待二黑接話，有人先一步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實嗎？」

　　聲音裡滿是譏諷。

　　這個聲音，向微不用抬頭看也知道是誰的。

　　不想在教室裡與人爭吵，只當沒有聽到餘青瑤的話，翻開英語課本，預習下一堂課的新單詞，心中卻在想：

　　餘青瑤上一世明明在實驗高中寄宿，這一世怎麽會出現在一中？

　　另一邊，餘青瑤見向微不搭理自己，也不再自討沒趣，冷冷地哼了一聲，大步流星離開了二（一）班教室。同來的八班生立刻迎上來問：「青瑤，原來你認識向微呀？」

　　餘青瑤不置可否，反問道：「在學校很有名嗎？」

　　「是啊。因爲長得漂亮嘛。」

　　「是嗎？」餘青瑤揚起兩撇細細的柳葉眉，想起記憶中的那些事，意有所指地說：「你聽說過『紅顔薄命』這個詞嗎？」

　　生答道：「聽說過。怎麽了？」

　　餘青瑤測測地勾起笑，甚是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麽。突然想到這個詞了。」

　　兩個生邊走邊說，沒有注意到們的對話已落旁人耳中。

　　「嘖。可真毒。」

　　原野一臉怕怕地搖了搖頭，一個箭步衝進教室。

　　剛才他在洗手間聽說又有重點班的生來追江城，尿都來不及抖就趕來看熱鬧了，不料剛一出來就聽到向微的名字，於是下意識地放慢腳步，想聽個究竟，結果卻聽到了『紅顔薄命』四個字。

　　這不是在拐彎抹角的咒向微早死嗎？

　　「蛇蝎。」原野將聽到的事講給江城聽，然後用這四個字做總結陳詞。

　　「？」江城一臉不屑，「也配？」

　　•

　　江城是南城一中的大名人，但凡是與他有關的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全校。餘青瑤想追求他這件事也不例外。

　　向微是在第二天早上從秦可媛那裡聽到的詳細版本。

　　「那個餘青瑤問江城，能不能和做朋友，你猜江城怎麽回答的？」

　　「不知道。」

　　「江城說——『不能』。他只說了這兩個字，之後就再也沒看餘青瑤一眼。大家現在都在講，餘青瑤是所有企圖追求江城的生中，長得最醜的。哈哈！真解氣！」

　　秦可媛從初中開始就和向微是同學，知道向微和餘青瑤的關係，是以說起餘青瑤被江城拒絕的事，臉上滿是幸災樂禍。

　　向微沒有發表意見，低頭寫著卷子，心裡確實比昨天舒坦多了。

　　這時秦可媛又說：「微微，你說，江城爲什麽對每個向他表白的生都冷漠如冰，卻唯獨對你熱如火？」

　　向微聽到『熱如火』四個字，差點沒笑出聲來。

　　太誇張了吧？

　　江城對，充其量只是比對其他生稍微友好一點罷了，還沒有到熱的程度。

　　甚至都懷疑，江城有沒有可能對一個人熱如火。

　　向微搖了搖頭，說：「可能因爲我沒有向他表白吧。」

　　「是這個原因嗎？」秦可媛不太買帳地擰了擰眉，隨後注意到向微在認真地做著英語完形填空，而且寫得非常溜，一個個單詞拼寫得飛快——儘管不知道拼寫得對不對，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微微，你現在怎麽這麽會寫單詞了？」秦可媛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驚訝道。

　　聞言，向微寫字的手抖了一下，如作弊被老師當場抓包的小學生，語無倫次道：

　　「因爲……那個……我……正好背過這些單詞。」

　　「這樣啊！」秦可媛對向微的解釋不僅沒有一一毫的懷疑，還笑瞇瞇一臉憧憬地說：「要是考試的時候，也能剛好考到我們背過的單詞就好了。」

　　向微跟著尬笑：「是……是啊……呵呵……」說完，低頭繼續做題。

　　am……bu……bu……bu什麽來著

　　「ambulance. a-m-b-u-l-a-n-c-e.」二黑的聲音適時響起。

　　向微立馬按照二黑的提示完拼寫，繼續讀題——

　　document……是什麽意思？

　　二黑：「文件。」

　　……

　　就這樣，在二黑這個比電子詞典還好用的妖詞典的幫助下，向微順利做完了一篇英語完形填空。

　　開心地理了理卷子，然後翻開參考答案，準備核對，二黑拽拽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用看了。保準全對。你們的高中英語詞匯，我早就倒背如流了。」

　　「……」

　　不得不說，妖的記憶力真好。

　　昨天放學回到家，二黑突然大發慈悲提出給做翻譯時，還以爲它在說大話。

　　沒想到它真的是個行走的英語詞庫。

　　要是考試時二黑也能這麽幫就好了。

　　只是……

　　想起二黑昨晚提出的前提條件，向微泄氣地往桌上一趴，覺自己制霸南城一中無了。

　　它說什麽來著？

　　——「幫我向我家主人帶一句話。」

　　「什麽話？」

　　「你轉告他——是男人，就趕向你表白。」

　　「……」

　　這種話要怎麽轉達？

　　——江城，你的筆讓我轉告你，是男人，就趕向我表白。

　　「……」

　　這是正常人能說出的話嗎？

　　神經病也說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