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安（二更）

男人的溫從掌心傳給, 時秒暗自調整呼吸去適應。

一路走過去，腳步聲被地毯吸走，宴會廳裏歡笑聲與古典鋼琴曲織, 心口卻突突直跳，很難分辨是被閔廷攥著手的緣故, 還是因為距離長輩那桌越來越近而張。

極奢浪漫的舞臺近在眼前, 迎面上葉爍姐弟倆，不知葉爍說了什麽, 葉桑與瞪他。

葉爍一擡頭，腳步頓下：“姐，姐夫。”

葉桑與只沖閔廷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不可能喊他姐夫。

閔廷回以頷首，看向葉爍, 對方一休閑打扮，他閑聊了句：“沒當伴郎？”

葉爍：“我不會喝酒。”

主要是不興趣, 葉西存朋友那麽多, 不缺他一個伴郎。不過葉西存給他派了任務, 照顧好葉桑與這個大小姐, 大小姐最近各種心氣不順，上午哥哥嫂子敬茶改口, 覺世界崩塌了，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了。

沒多聊，四人錯肩過去。

葉桑與快步從宴會廳側門出去, 滿臉不高興。

葉爍邁著大步追，無奈至極，讓顧及一下今天是什麽日子。

葉桑與冷哼：“葉西存顧及我了嗎？”

連名帶姓直呼, 哥也不願。

現在就一個人喊趙莫茵阿姨，像個外人。

不是趙莫茵當後媽不合格，也不是對趙莫茵有意見，而是不想上趕著稱呼時秒的媽媽媽，搞得多缺母一樣。

葉爍不理解：“你想阿姨就喊阿姨，反正二十多年都習慣了，我媽無所謂。”

母親是真無所謂葉桑與喊什麽，一個稱呼而已，別說葉桑與，連他喊不喊媽，母親都不在意，只在乎時秒喜不喜歡。

葉爍：“你如果想像哥那樣改稱呼，以後就直接改過來，多大點事兒，你至于氣這樣？

葉桑與：“你懂什麽！”

還真不懂。

也不想懂。

像他們家這種重組家庭，父母再婚前各自有孩子，婚後又生了他，關系太複雜，剪不斷理還。

他最頭疼彎彎繞繞的那些想法，索不去深究。

葉爍雙手抄兜沒打采倚在落地窗邊，早上四點就起來了，人很困。

他強撐著睜開眼皮，從窗戶看樓下的車水馬龍，耐著子勸道：“葉桑與，今天不比平常，今天是哥結婚的日子，他平時什麽都順著你，順了你二十多年，你今天就不能順著他一回？”

葉桑與不吭聲。

不過沒再反駁他。

“哥為什麽不收禮金？”看向葉爍，自己找臺階，轉移了話題。

葉爍打個哈欠：“我哪兒知道。”他懶得腦子，“可能不缺錢。”

他下朝著宴會廳努了努，眼神示意，大小姐，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此時，宴會廳裏。

閔廷先帶著時秒見了父親這邊的家人，父母和兩個伯伯都有公務在，沒空過來，堂哥堂姐們對時秒周到熱。

爺爺起先并不滿意孫子的這樁婚姻，但他們心態好，三個月下來，自行消化地差不多。

提前備好了見面紅包，直到這一刻，閔廷還攥著的手，時秒用了點力出來，雙手接過：“謝謝爺爺。”

見家長這一關總算順利通關一半，還有姥姥姥爺那半關。

今天失策，帶了手包過來，塞不下這麽厚的大信封。

閔廷手：“給我。”

他把紅包連同的手包一并拿過去，另只手牽著去姥姥姥爺那桌。

眼見著走近，時秒看到了一張面孔，那不是主任的第一位主脈瓣修複病人江老先生？老人家還特意打電話叮囑主任，如果家裏人問起病，往嚴重了說。

突然拉住閔廷，小聲道：“你等一下。”

閔廷回頭：“怎麽了？”

時秒著他的眼：“姥爺姓江？”

“嗯。”

“……”

原來那個不孝外孫是他。

時秒并不是怪他的意思，只是不理解：“你怎麽不早說。姥爺是主任的病人，最近幾年都是我負責電話隨訪。”而且公益手也是他們家慈善基金會贊助。

閔廷：“怎麽說？姥爺生氣就是因為我沒按照他的意思聯姻。早告訴你，除了讓你煩心，一點意義沒有。你不知道是誰，還當個八卦聽聽，不是好。”

“……”

的確如此。

這段時間，從主任那裏聽到他們家不八卦，因為不知道老爺子就是他姥爺，所以聽完毫無心理負擔。

後知後覺，他父母不好。

時秒說起：“姥爺最近去醫院檢查了，你知道況嗎？不問問？”

閔廷幹脆道：“不問。我了解我姥爺，他應該讓顧主任幫忙撒謊，我如果問了，你打算怎麽說？”

時秒忽而笑了。

這時閔稀喊他：“哥！”

姥爺這桌的人都在等他們倆過來，結果他們站在那聊起來。

閔廷應了妹妹一聲，對時秒道：“走吧，別想那麽多。”

江老爺子看著外孫走來，氣不打一來，他氣閔廷不顧他的面，更氣閔廷拿婚姻當兒戲，直接找個不認識的人領證。

他掃了一眼外孫手裏那個紅包，人家老閔兩口子都認可了時秒這個孫媳婦，他還能說什麽？

閔廷把家裏人介紹給時秒：“這是我姥姥姥爺。”

時秒隨之問候了一聲姥姥姥爺好，從姥爺臉上的表判斷，沒認出。不奇怪，每次老爺子來醫院檢查，前擁後簇，人多，記不得一個小醫生很正常。

一圈介紹下來，兩分鐘過去。

“小時在神外科？”江老爺子主聊起。

閔廷替回了：“心外。”

“啊？……是心外啊。”江老爺子緩慢點點頭，他之前聽岔了，這麽久以來，他一直以為時秒是神外的醫生。

閔廷接著道：“時秒師從——”顧昌申。

時秒猜到他要說什麽，忙用指甲掐他，示意別當場讓姥爺尷尬。

閔廷攥住指尖，手指彈不得，沒法再掐。

不過他沒再往下說，話鋒一轉：“聽說您和姥姥今天也在這，時秒是從醫院趕過來。”

時秒：“……”

還能這樣毫無違和接上。

師從，是從，聽上去差不多。

“嫂子，過來坐。”閔稀笑著沖時秒招手，姥爺和哥哥之間的矛盾，讓他們自己解決去。

閔廷放開的手，時秒繞到餐桌的另一邊，閔稀幫拉開椅子。

宴會廳嘈雜，隔著一張桌子，聽不清閔廷和姥爺的對話。

江老爺子瞧著外孫：“你還不如小時懂事，小時都知道給老人面子，你呢，恨不得讓我出洋相！”他還沒老糊塗，小兩口手上的小作他看在眼裏。

丟人歸丟人，他向來敢作敢當：“我本來想讓顧主任嚇唬嚇唬你。”

閔廷的關注點是：“您現在知道時秒是誰了？”

江老爺子哼了聲：“還沒那麽糊塗，你剛才想說時秒師從顧昌申是吧？”

如果師從心外科的其他主任，沒有特意強調的必要，因為他只認識顧昌申。

“能是顧昌申的學生，小時肯定能力不一般。”該誇的他一點不吝嗇。

誇完，他再次將矛頭對準外孫：“夫妻倆一個月見兩面，也就你幹得出來！”

閔廷沒吱聲，看來閔稀告狀了，閔稀不自覺代時秒，無法容忍夫妻間一個月只見兩面，希姥爺管管他。

“如果你結婚只為了應付我，沒打算好好過日子，那閔廷我現在就告訴你，不如趁早離！”

閔廷依舊沒接話，這才注意姥爺坐的是椅。

萬不得已，姥爺不會坐椅，更不會為了嚇唬他而裝病嚴重，坐著椅出席婚禮。

他上前兩步，手撐著椅背，在姥爺側半蹲下來，“疼又犯了？”

江老爺子拿外孫實在沒轍，閃婚這件事上想讓他低頭認個錯，門都沒有，見他真的欠佳，又能放下心高氣傲來關心他。

老爺子不由放語氣：“嗯。得換骨頭，不想挨那一刀，就這麽著吧。”

原本氣氛劍拔弩張，轉眼間一團溫馨，閔稀不敢置信。

還有五分鐘婚禮開始，閔廷帶時秒去別的桌，商韞給他們留了位子。

見家長這個任務總算完，時秒頓輕松。

“這兒！”商韞擡了擡手，讓閔廷看見他。

隨後，手一指旁邊的兩個空位。

他們兩人經過的地方，不人紛紛側目打量時秒。

閔廷為應付家裏人催婚，閃婚只見了幾面的外科醫生，領證後夫妻倆很見面，這些在圈子裏早就不是什麽。

他們納悶，閔廷既不心邵思璇那種明豔類型，也不時秒這種清冷，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到了數道打量的眼神，時秒不甚在意，腦子裏還在忙著整理歸類閔廷家人的信息，他堂兄弟姐妹與表兄弟姐妹加起來十五六個，而且基本都已婚，再算上另一半，信息量不小。

好在，閔廷沒再一一介紹他的朋友給認識，到了要坐的那桌，只簡單將介紹給他們——

“我老婆，時秒。”

“弟妹，坐。”

無論是比閔廷大的還是比閔廷小的，全部附和著喊弟妹，衆人借機占閔廷便宜。

全桌只有商韞沒起哄，蹙著眉盯著時秒看，總覺得面。

“時醫生，還記不記得我？”說著，他站起來，“商韞。”

目一對上，幾年前在會所大冒險的所有記憶紛至沓來。

怎麽可能不記得，商韞就是那個把閔廷推到旁邊的好心人。

時秒莞爾，主手：“你好。”

商韞禮節一握。

閔廷替拉開椅子：“你們認識？”

“怎麽，不記得我這個月老了？”商韞揶揄，“你說你至于嗎，一個大冒險的吻，你當時還不不願，結果記了好幾年，還讓人時醫生對你負責。”

時秒：“……”

閔廷突然轉臉看時秒，被人親過，他自然有印象，但沒放心上，一個游戲而已，當時他也沒多看對方，因為沒打算有後續。

只是怎麽都沒想到那人會是時秒。

時秒坐下，在他筆直的注視下，不免如坐針氈。

擡頭，兩人一站一坐，俯視更強烈，想說話都不方便，下意識擡手想拉他坐下，不巧的是，閔廷這時忽而轉，沒來得及抓住他胳膊，撲了一個空，手不當心在他腰上。

他沒穿西裝，襯衫又塞在西裏，一時不知該拽他哪裏。

商韞那句話，隔壁桌的人也聽到了，都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倆。

閔廷覺到了撲在他腰間的手，當然也應到了周圍看熱鬧的目，本來是要跟商韞說幾句話，話沒說，他轉，攥住無安放的手，安的口吻問道：“怎麽了？”

時秒突然就安心了，聲音很低，只有他聽得見：“你坐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