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脖頸 “江雨濃，你的都承認記得我……

沉澈這兩個字吐出後，整個包廂都靜了。

安靜下來，沉澈上那種不一樣的氣質便凸顯了，所有人才猛地察覺他不是同事，更不是朋友。

他跟他們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就算今天一起吃了飯唱了歌，那也只是他的平易近人，是黃粱一夢。

因為很清楚，所以沒有人敢起哄。

江雨濃覺得差不多了，于是在衆人驚詫中適時開了口，“差不多結束吧，天氣不好。”

“對對對，這天確實不好走。”趙明也十分識趣地說，“那什麽，你們都怎麽回啊？咱幾個男生代駕送送生吧。”

另外幾個男生說道：“沒問題。”

大家七八舌討論著怎麽走，商量到最後，葉夢迪發現來時還跟自己一起寬敞後排座椅的學姐江雨濃沒位置了。

“呀，這樣不行，這樣我學姐沒車坐了！”

一直坐在沙發沒說話的沉澈開口說：“沒關系，我可以送江小姐。”

“對呀，你——”

葉夢迪本來想說你倆是高中同學，正好路上敘敘舊。

但話說了一半又想起來他倆關系不好，而且這種關系當事人不說，自己不好主提，于是立馬改了話，“你也有車的，是吧沉先生。”

沉澈終于起，看著葉夢迪點點頭，“是。”

江雨濃并不想跟他一起走，但當著大家的面拒絕會徒增其他人的煩惱，于是應下道：“那就這樣。”

衆人各自穿服拿東西，沉澈心走在最後，幫忙檢查了包廂有沒有人落下什麽。

一衆人在門口道別，江雨濃故意磨磨蹭蹭，拖到最後一個人也走了才轉下臺階。

沉澈拉著的手腕，“車在這邊。”

“我自己打車。”看都沒看沉澈，想甩開他的手。

可這個男人也不知道這八年在國外吃了什麽豬飼料，力氣大到不行。

掙不開，只好轉面對。

江雨濃仰頭看他，說出口的話一如既往的狠，“沉澈，我們不應該再有糾纏。”

“所以呢？”沉澈問。

這是沉澈今天問出的第二個所以呢。

“所以呢”這三個字有很多種解釋，在沉澈這裏，是無所謂。

無論當年如何。

他回來了。

外面又開始飄雪花了，繞繞纏進兩人話語間。

幾個小時前看到的路燈下朦朧了那對吃冰激淩小的哈氣，此時徘徊在他們面前，那一刻幸福的好仿佛也通過這白霧噴灑在江雨濃上。

到了冬天吃冰激淩的冷，但也到了那份沁涼的甜。

那雙淺淡瞳仁裏的冷漠倔強，似有松。

“上車。”沉澈沒等江雨濃說話，拉著往車的方向走。

雙好像在這一刻離了江雨濃的掌控，沉澈讓它走，它就真的乖乖聽話走了。

穩穩坐在副駕駛的時候，江雨濃都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來的。

汽車發，駛離的同時歌曲應聲而出。

Marian Hill,《Got it》.

12秒鼓點出來的那一刻，直接敲在了江雨濃心上。

生猛一下，連帶著手心都是麻的。

兩人從前親昵時沉澈就喜歡放歌，而且不止放歌，燈、香味、音樂、床鋪。

所有的所有必須都是完的。

他說做|，做得不只是生理上的滿足，

是氣氛，是覺，

是我你，你要得到。

我想要的不只是你的，更是你的靈魂。

是要我們牽手一輩子，死死刻進對方裏的靈魂。

那時的江雨濃脆弱又堅強，對事事期待但又對事事失，什麽事都往最壞的方向想。

跟沉澈說，極端到幾近變態的占有，才能讓到自己是被著的。

不需要好聽的話語，更不需要牽手逛街看電影，只需要酣暢淋漓地占有。

可是沉澈用他的方式，用他獨有的方式讓江雨濃改變了想法。

所以後來的很矛盾，希得到一切，但又清楚不需要這一切。

年時總折騰這些看著很矯的事，

了又不了，做了又放棄了。

可這才是青春啊，是我們獨有的，回不去的17、8歲。

-

微信提示音打破了沉默，江雨濃掏出手機，是葉夢迪。

葉夢迪：【學姐，那個，雖然這樣問很不好，但我真的抑不住自己這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

葉夢迪：【閉眼害食指對對對.GIF】

江雨濃擡手打字：【說。】

葉夢迪：【那個，剛才沉先生說他上次接吻是剛剛，但是……】

葉夢迪：【那個時候只有你倆出去了呢……】

葉夢迪：【嘻嘻.jpg】

這知能力和推理能力，八卦王八名不虛傳……

江雨濃打字，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發了個問號過去：【？】

過了好幾秒那頭才回：【不是你嗎？】

葉夢迪：【真的不是你啊？】

葉夢迪：【我好失啊（可憐）】

葉夢迪：【原本還覺得你倆好配的。】

江雨濃有些燥：【八卦多學習，明天我就檢查你儀作。】

葉夢迪：【明天？】

葉夢迪：【王教授不是讓你陪沉先生游玩兩天，盡地主之誼？】

看見消息回想起自己任務的江雨濃更煩了，嘆了口氣：【那就之後，我休息這兩天你跟著其他人好好學。】

葉夢迪發了個敬禮的表，然後說：【學姐你放心，保證進步一大截！】

江雨濃回了個加油便收起手機。

晚上車不多，但天氣原因大家行駛得都不快。

沉澈開得更慢，原本四十分鐘的路程他花了近一個小時才開到。

這一路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但車并不安靜，因為他放了一路兩人曾經親昵時聽過的歌。

一首接一首，高|時沉澈甚至會跟著哼唱。

雖然很無語，但江雨濃沒有制止，制止了就代表忘不掉過去。

即便真的沒有忘，也不能讓沉澈知道。

汽車穩穩停在小區門口，江雨濃解開安全帶，拿起包剛要下車，駕駛座傳來沉澈幽幽的一句，“不邀請我上去坐坐？”

江雨濃停下開門的作回頭看他，“我為什麽要邀請？”

沉澈扯了扯角，道：“多年不見的高中同學敘舊。”

“不必了。”江雨濃拒絕，轉頭又要走。

“那前任的敘舊呢？”沉澈不放棄，“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被扔下的這些年，過得怎麽樣嗎？”

扔下……

江雨濃睫輕。

這個詞怎麽聽著這麽痛……

車門只打開一條便停住，江雨濃手握著門把手，也只愣了一瞬。

“不想。”

下車走了，沒有毫猶豫，留給沉澈的只有一個決絕的背影。

沉澈手肘搭在車窗，側頭盯著那個背影看。一直看著那個背影拐彎不見才解開安全帶熄火，推門下車。

聽到後有腳步聲的時候江雨濃已經走到單元門口了。

轉看，果然是沉澈。

停下腳步，用眼神詢問他要做什麽。

沉澈：“我就是想問問你這個臨時導游，明天安排我去哪兒？”

不說這個話題還好，一說江雨濃更氣。

原本想哪裏都不帶沉澈去，就在家睡大覺，反正他不可能跟院長還有教授告自己的狀。

只是可惜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就在剛剛，收到了王芝發來的微信，說趙明跟著一起盡地主之誼，怕和沉澈兩個人尷尬。

雖然王芝沒有說，但江雨濃一下就猜到是沉澈提出的要求。因為他知道如果只有他們兩個，自己是一定不會出門的，甚至不會見他。

可是再加一個人就不同了，再不想，也要被迫陪著這位遠道而來的投資人逛華川。

江雨濃把雙臂環起來，沒好氣地說：“酒店一日游，怎麽樣？”

“酒店一日游啊……”沉澈靠近，眉梢輕挑，故意道，“等哪天只有咱倆的時候唄，別說一日了，十日都行。”

江雨濃瞪他，沒說話，轉走了，沉澈就跟著。

這個小區很舊，路燈隔了近十米才有一盞，燈罩早就不再清澈，四周還撲滿飛蛾。

說是小區，其實也沒有正經大門，就一個擡桿，連保安都沒有。唯一有點安全的就是外來車輛進不來。

但擡桿旁邊就是人行口，沒有門的那種，車上的人只要下來，用步行的方式，也能進去小區。

值得慶幸的是江雨濃就住在小區口的這棟樓，擡桿一個路燈，拐彎一個路燈，拐了彎就是這棟樓的單元門。

覺到沉澈還在跟著自己，江雨濃停下來轉頭看他，表沒什麽變化，但語氣明顯多了不耐煩，“有完沒完？”

“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

沉澈很高，寬肩細腰，灰大落了零星雪花在肩膀。江雨濃也不矮，頭小長，遠遠看過去，氣場勢均力敵

兩人立在路燈下，飛舞的雪花流轉在他們之間，縷縷。

沉澈不再玩鬧，眉眼收斂，黑濃長的睫在眼尾，形一道影。

不知道是不甘心還是其他的，總之他想知道，所以他問了出來。

“你有沒有一刻，後悔過當年的決定？”

“沒有。”

幾乎是沉澈話語落地的瞬間，江雨濃便開了口。

厚實的圍巾把的臉襯得致小巧，好看的五上寫滿了鋒利。

尤其那雙眼睛，冰川上取下來的雪都沒有那麽冷。

只是江雨濃，從來只會更冷。

“沉澈，如果你今天的所作所為，都只是因為對當年的耿耿于懷，那沒有辦法，時間回不去了。如果我跟你道歉能讓你好一點的話，那麽我跟你道歉。”

“但是沉澈，人要往前看，不能揪著過去的人和事不放，這是你跟我說的。”

說完，江雨濃頓了兩秒，放輕了語氣。

“這麽多年過去了，很多事都變了，我也早就把那段忘了。”

話落沒再停留，扭頭進了單元門。

小區沒有電梯，只有樓梯。

住在頂層，破舊老小區的應燈不靈敏，有的樓層永久不壞，有的無論發出怎樣的聲響，都不會再亮起。

上到二樓的時候，江雨濃停下了。

這一層掛著的，就是那個永遠不會再亮起的燈。

過牆的花窗往外看，路燈下，沉澈還站在原地。

既頂天立地，又孤苦無依。

從年到現在，一次次地推開，一次次狠毒的話語，紮在他的口，也刺進江雨濃的心裏。

18歲時也曾抱有灰姑娘和王子的，覺得能戰勝一切。

可現實是不能讓沉澈卷進自己爛泥一樣的生活。

他就應該恣意張揚，放肆鼎沸地活著。

年時瀟灑揮霍，青年時馳騁商界，老年時子繞膝，跟人手牽手散步。

等到生命的終點，窩在溫暖的床上安詳離去。

這，才應該是沉澈的一輩子。

思及此，江雨濃便擡步往上走。

走到五樓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上樓聲。

從樓梯扶手向下看，圈圈折返的水泥臺階一層層亮起暗黃燈，那個人在幾秒間便出現在自己視野中。

沉澈三步一層臺階，走到江雨濃所樓層的時候，樓下的應燈還沒有滅。

他大步走到江雨濃邊，開的頭發和圍巾。修長的左手五指|秀發中，把江雨濃的圍巾往下，右手則進大，隔著一層薄握住的腰，輕著。

沉澈用力攬著江雨濃後腦勺的左手，此時開始往自己懷裏拽。隨後歪頭，一口咬在了江雨濃的左側脖頸。

江雨濃沒防備，被這濡的弄麻了半邊子，閉眼下意識躲閃，并用力去推沉澈。

試了幾下都推不開，睜眼輕聲怒罵，“你瘋了！”

沉澈沒有再做過分的作，他只是輕咬了一下，隨後便埋在江雨濃的肩窩，著氣問：

“江雨濃，你的都承認記得我，你說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