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月草青蔥，日頭正好，讓人不由自主地放松。

這地方貴到罕有人至，就不用擔心被認出來；即便被認出來，也沒多人在乎區區一個網紅。

寧芙個懶腰：“最近天氣回暖不，春天快到了。”

盛啓楓贊同：“也就南方能這麽暖和了。北方這時節氣溫零度上下，呼呼刮西北風，不穿羽絨服別想在戶外走一步。即便室有暖氣，暖氣熱，不用加，會幹到流鼻，暖氣不熱，每天起床都困難。想想就開始頭疼了。”

寧芙好奇：“說起來，你是北京人，為什麽來上海讀書？”

盛啓楓笑：“寧小姐怎麽關心這個？”

寧芙歪歪頭：“上海雖好，總是不如首都。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北京大街上隨便掉下一塊廣告牌，都能砸到一個部長？”

盛啓楓彎彎角：“我父母是大學老師，作為福利我可以一直讀附屬學校。教師圈子不大，教我的那批老師，要麽是我媽同學，要麽是學生。從小到大，磕了了，玩游戲，上課溜號，跟孩湊近說一句話，都會被親切地告訴家長。我爸教文學，不怎麽管我。我媽教社會學，特喜歡拿我舉例子做研究報告。作為被試驗對象，忍無可忍，大學終于能跑路，又不想出國，所以在這了。”

寧芙點頭，轉而問：“那為什麽學金融？因為聰明？”

盛啓楓眨眨眼：“聰明就應該學金融嗎？”

“我同學裏聰明的那批，都做金融了。”

“破産前的，破産後的？”

“都有。區別無非是，前者自帶資源躺著數錢，後者做打工人賺辛苦錢，像你在陸雲手下打工。”

盛啓楓笑：“陸雲啊，大智若愚。比他有錢的不會這麽鹹魚，比他缺錢的還要跟私生子競爭接班。就我知道的富二代裏頭，就他一個，不爭不搶，提前過上退休生活。”

“都三十了，他爸媽不急？”

“嗯……二老曾經誤以為我和他……後來問我要不要當幹兒子，我婉拒了。最新態是，他們要給陸雲找賢助管理公司，年應該會他相親。在二老的觀念裏，公司是大兒子，陸雲是小兒子，小兒子不爭氣，兒媳婦能幫大兒子也行，小的就當陪嫁，買一送一。”

寧芙十分贊同：“我有同。創業很辛苦的，尤其前期起步困難，放棄是分分鐘的事，做企業很多時候像在爭口氣，賭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才甘心。

“要是我孩子將來也不行，為了得樂，找得力另一半也行。姐弟仨給我養老，等我走了，他們仨互相扶持，剩下的我也管不著。”

沐浴在日裏，盛啓楓眉眼彎彎，俱是笑意，凝著的眼神看著也婀娜多姿。

寧芙莫名：“幹嘛這麽看著我。”

盛啓楓輕輕搖頭：“你話裏話外去父留子，讓我幻視富婆重金求子廣告。”

“得樂一個就夠我忙了，我哪有心思談啊。”

盛啓楓不忘提醒：“你和林平就談起來了。”

寧芙聳肩：“只是習慣了。”

“實在很難想象，你要怎麽跟人日久生。”

“維持長久難，調還不簡單？”

“你會調？”

“看不起誰？就姐姐這條件，追求者繞赤道一圈！”

盛啓楓直搖頭：“林平都能做你未婚夫，可見質量不怎麽樣。”

寧芙滿是不屑：“是我挑男人，家底不如我的pass，家風不正的pass，家底比我好且家風正的，要麽是接班人，要麽是靠運氣為創一代的年輕人。他們看不上我年齡大。偶爾一兩個能談的，要我結婚後全職帶娃，放棄得樂——這跟殺親生孩子有什麽區別？幹脆挑個伺候我的，起碼舒心。”

盛啓楓頓了頓：“所以你只考慮利益。”

寧芙不以為然：“男人不考慮利益嗎？尤其是我們這年齡的，該經歷過的都經歷過了。我只考慮孩子，已經很實際了。”

“所以，即便有人想來你，也會被當作騙子嗎？”

“能騙一輩子也是本事，我不拒絕啊。”

邊人步履頓住，寧芙走出兩步才發覺，于是轉頭看他。盛啓楓言又止，最終認輸般嘆氣：“要不我們還是聊聊調？”

寧芙好笑：“這麽正經？”

“調還得三分假意混一分真心，你一個銅牆鐵壁，實在看不出有什麽……”

話語戛然而止。

寧芙將他脖子環住，如瓷麗的面龐近在咫尺，鼻息若即若離，曖昧若有似無，更聞到遭桃子淡香，添一把甜膩。

盛啓楓眼眸全都是，僵直，連呼吸都遲疑。

心跳紊，不知聲息。

不知對峙多久，男人雙手稍微試著舉起，寧芙卻先一步放開他，退後半步，好笑道：“給點反應！”

盛啓楓視線遲遲才移開，側頭出嫣紅滴的耳朵，什麽都說不出來。

寧芙狂笑：“我天！這樣就不了了？”

盛啓楓耳朵，慢慢開口：“我最近真的忙，沒反應過來。我不在狀態，下次一定讓你滿意。”

“下次什麽時候？”

盛啓楓像被調戲的小媳婦，瞧瞧，害地低了頭。

完全像是沒談過，所以不知道如何回應的純小男孩。

寧芙忍不住開口：“你別告訴我，你初吻還在吧？”

盛啓楓抿：“是又怎麽樣。”

“告訴我嘛。”

“有什麽獎勵？”

寧芙上下打量男人一通：“可以，拒還迎。”

不滿意地掉頭就走，把盛啓楓撂在後頭。

自然沒看到男人松了口氣似的，口，很快跟上。

趕到碼頭涼亭，兩艘小船正在往回趕，他們剛好能乘下一班。寧芙輕倚柱子等候，盛啓楓站在邊，耳朵緋紅褪去一半。

那點緋實在可。

被認真注視，男人垂眼片刻又回：“怎麽了？這麽看我。”

寧芙卻突然想到別的。

告訴林平出軌的人，注銷後再也沒有過回音，IP地址都是未知，也沒辦法謝對方。

提醒的人是他嗎？

如果不是他，又會是誰？

思忖間，忽然聽到有人：“寧芙？”

二人對視一眼，向聲源。

男人從停靠在岸的游船下來，一灰休閑裝，相貌堪比明星俊，眼睛沉沉如墨，著十足野張揚，但淺笑將侵略沖淡不。

寧芙著他片刻沒吱聲：畢竟是網紅，哪裏有人認識都不足為奇。

盛啓楓順勢開口：“這位是？”

寧芙搖頭：“我不認識。”

男人不以為惱，微笑著做自我介紹：“高中我轉學到紐約讀書，十五年沒見，想不起來也正常。我是姜景天，在你隔壁班待了半年。”

寧芙這才從犄角旮旯裏找出回憶：“那個總被欺負，後來出國的小矮子？”

姜景天笑著點頭。

“高中那會兒你還沒我高，在外頭營養跟上了？好的。”

“後來我就健了，高猛漲到現在一米八。”

寧芙看眼盛啓楓，五厘米也沒差多，寬道：“恭喜你，好的。”

姜景天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這位是？”

盛啓楓友好出一只手：“盛啓楓，做投資工作，寧小姐的合作夥伴，我們今天在這談事。”

姜景天聞言握上去，也自我介紹：“姜景天，也做投資，剛從華爾街回國，日後說不定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還請多多關照。”

兩只手有力地握了握，極快分開。

盛啓楓笑意不變：“我想那種機會應該很，我們不一定投資同一個種類。”

姜景天表明朗：“那總能個朋友，互通有無的。上就是緣分，加個好友吧？”

盛啓楓掏出手機，二人互加，寧芙旁觀，卻見姜景天向：“你呢？”

寧芙擺手：“我就算了吧，我攤子不大，跟投資不沾邊。你們加你們的。”

姜景天不以為然：“老同學，敘敘舊嘛。剛回國對什麽都不了解，還要跟你們多流。”

寧芙聳肩：“你出國沒多久，我家就破産了。朋友圈跟你應該不重合。你還是找他們比較好。”

“我不是嫌貧富的人，如果是，他們也沒有聯系的價值。”姜景天把手機塞給，“還是朋友圈加不下？那我只能自認倒黴。”

寧芙虛眼瞧他，輸聯系方式將手機遞還：“你今天也是談事？”

下維揚，示意他後，目時不時掃過他們的三人。

姜景天回頭看他們一眼：“是。今天真巧，我先回去招待朋友了，回頭微信聊？”

寧芙一口應下，姜景天便返回同行者邊，四人一齊離開游船碼頭。

寧芙和盛啓楓上船坐穩，船家慢慢將竿子撐開，小船便將湖面畫出層層漣漪，更在船尾唱起無詞的船歌來，兩岸楊柳照拂，水鄉韻味盡顯此。

寧芙認可：“有我家那邊的味道。”

盛啓楓表委屈：“謝謝介紹，沒心思聽。”

“那我們坐這船做什麽？”

“你前腳才跟我說，跟高中同學沒什麽聯系，後腳就冒出來高中同學認親。這也太巧了。”

“他是我國際高中的同學，讀半年就轉學到國外貴族學校了。國際高中個個家裏富的流油，男生那邊見人下菜嚴重的……我也就替他說過幾句話吧。

“他很低調，也是後來欺負他的二世祖被開除，我們才知道這是惹不起的人。至于有多惹不起，我現在還是不知道。只是他名字好聽才有印象。”

盛啓楓這才揚起角：“好吧，信你一次。”

寧芙嘁一聲。

船歌緩緩從頭唱到尾，游船平靜無波地結束，二人下船，盛啓楓接到陸雲消息，他和許挽星在餐廳，于是到餐廳會合。

四人位圓桌，寧芙坐在打字的許挽星邊，陸雲手邊擺了三杯空杯子，第四杯也被服務員端上桌。

盛啓楓坐在陸雲邊：“還喝？”

陸雲咬著吸管：“我一滴都沒有了。”

許挽星笑意詭譎：“謝謝陸大爺的友贊助，這四杯我請，不夠繼續。”又豪邁地招呼倆人，“你倆也是，隨便敞開吃。這頓我請。”

盛啓楓與寧芙對視一眼，寧芙點一杯橙，盛啓楓跟一樣。

三人就靜靜地瞧著許挽星八百倍速打字，時不時出迷之微笑，上菜才把平板收回隨攜帶的運挎包。

寧芙不忘吐槽：“腱鞘炎？”

許挽星反問：“第一章試讀？”

“好！”

倆人勝利似的擊掌。

這頓飯吃得平淡，菜都差不多。

熱鬧全靠許挽星和陸雲，有一句沒一句點評起火候、制作，從分子料理。甚至談到農業天文地理，有問有答，直到做水療才依依不舍地分別。

水療室，寧芙換好服，見許挽星滿臉沉浸對微信打字，忍不住提醒。

“星星，盛啓楓告訴我，陸雲今年會被父母拉去相親，找強人管理企業。你玩大，玩玩可以，但多了……千萬別怪我沒提醒你。”

許挽星親昵抱抱：“放心，我對老男人沒興趣。”

寧芙懂：“但？”

“但如果有他父母拿錢砸我要我離開他兒子的戲碼，我也不是不能忍辱負重一會兒嘛！他起碼值五個億不是——嗷——芙芙！”

一記腦瓜崩收回，寧芙無道：“不行。”

“知道了啦。”許挽星淚汪汪答。

男浴裏，陸雲換上睡袍出來，看到盛啓楓滿臉開完家長會的嚴肅，直納悶：“怎麽了？”

“許挽星可不符合你爸媽要求。”

陸雲雙手合十告饒：“拜托，我沒瘋，當個吃喝玩樂搭子，酒朋友罷了。這種人我邊你見得嗎？倒是你，你和寧芙今天還見了誰？”

盛啓楓揚眉：“什麽意思？”

“我們的賬，姜景天結了。”

察覺他話音，盛啓楓問：“你和他認識？”

陸雲意味深長地說：“俗話說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是人，他是天。”

陸雲躺在按床上，舒服地長嘆一句。

盛啓楓腦海中是片刻前查到的公開資料：姜景天，大通私募VP，管理資金以億起步，單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