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此立誓

第二天，秦蓉季振華去縣城的辦各種手續，把季疏緲一塊給打包帶走了。

辦完事還不到十二點，一家三口找了家特菜館吃午餐，小兩口飯桌上和季疏緲說起從前，大約就是：想當初談的時候，你爸爸帶我來縣城如何如何之類的。

說到談去見的“叔叔”，牽著去“叔叔”的雕像面前發誓。季振華突然提議：“時間還早，我們去故居看看吧。”

季振華說的“叔叔”，是一位開國將領，故居就在縣城邊上。這位季將軍和季振華同宗不同族，兩百年前是一家罷了，但按照輩分，季振華著臉叔叔、季疏緲著臉叔公也不是不行。

故居前幾年又擴建了一次，如今除了故居舊址、紀念館之外，還新建了緬懷觀，環境清幽，綠植掩映，好不愜意。三三兩兩的游客結伴而行，還有統一服裝的學生們跟著老師參觀，估著是附近城市的夏令營。

“季將軍一生打過無數的勝仗，他晚年時回憶起最得意的一場勝利，是母歷1943年的……”

季疏緲一家三口走走停停，偶爾跟著旅游團或者夏令營蹭一蹭導游、帶隊老師的解說。

“大家請往右邊看，這張照片上的年就是季將軍最小的侄子，母歷1942年，十四歲的他投革命，次年犧牲于槐安，年僅十五歲。”

“哈哈哈，照片好呆！”

“笑死，好像簡榮啊。”

……

解說的語氣嚴肅崇敬，與之相對應的，是一群嬉笑打鬧的半大孩子，大多都是上初中的年紀，十二三四歲上下，頭上戴著統一的橙黃棒球帽，松松散散地跟著解說往前走，更多的是在討論時興的游戲和服之類的。

季疏緲眉頭皺起，卻是不好發作。

秦蓉了的腦袋：“知道是不好的，咱們不學他們。”

“嗯。”季疏緲扁扁，“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嘛，我知道的。”

秦蓉震驚不已：“呦，咱們緲緲這麽有文化呢！”

……完了，小學還沒學論語呢。

季疏緲揚起臉蛋，用甜笑容麻痹對方：“對呀對呀，電視裏說的。”

秦蓉深信不疑，直誇好學，季疏緲被誇得心虛。

季振華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嚇得他連忙捂住，一邊接通一邊往紀念館門外走。

秦蓉剛想帶著季疏緲繼續往裏走，就見門口的季振華探出半個子，直招手讓趕過去。

秦蓉撂下一句“別跑”，就朝著丈夫快步走了過去。

夫妻倆在門口說話，都留了一只眼睛在季疏緲上，只見季疏緲跟著夏令營的人繼續往前走，時不時回頭看上他們一眼，指著自己下一個要去的地方。

“我們現在看到的是季將軍為其四妹親手所寫的悼詞，這位季小姐于母歷1939年在傳遞報途中失蹤，直到抗戰勝利後才得知被日軍擄走做了安婦……”

“哈哈哈……安，我們以後也安！”一個小男孩霸道地打斷解說老師，指著一個長發孩哈哈大笑。

他邊的幾個男孩也一起嘲笑，起哄地著“安”。

被嘲笑的孩子氣得眼淚直掉：“我蔚藍！”

場面一時間有些混，帶隊老師的聲音被淹沒在笑聲、哭聲、嘲笑聲裏。

人群被撥開，為首的那個男孩臉上挨了一個響亮的耳，隨後被推倒在地，雨點般的拳頭往臉上上落。

“畜牲！小畜牲！狼心狗肺豬腦套著人皮，什麽畜牲玩意兒！你家戶口本就你這一頁！清明從年頭過到年尾！什麽孤兒畜牲東西！”

季疏緲騎在這小混蛋上，一邊大罵一邊打，只恨自己如今弱，拳頭不夠有力。

把周圍人都給看得愣住了，熊啓看清騎著自己打的是個比自己還小的瘦弱孩後，頓時惱與憤怒齊飛，擡手掀翻了季疏緲。

“小兔崽子！你幹什麽！”季振華指著熊啓怒喝道。

秦蓉趕忙將兒扶起來，前前後後仔細檢查上：“摔疼沒有？”

季疏緲搖搖頭。

“是先打我的！”熊啓不服地吼道，梗著脖子和季振華對視。

季疏緲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該打！你該千刀萬剮！千刀萬剮！”

帶隊老師連忙出來打圓場，一人帶走了熊啓一人留下和季振華道歉。萬事以和為貴，季振華和秦蓉也沒有為難人家老師的道理，雙方和和氣氣地結束了此次事件。

季疏緲走到那個蔚藍的孩子面前：“你的名字很好聽，不要因為畜牲胡地了兩聲，就不喜歡自己的名字了。”

“緲緲，我們該走了。”秦蓉輕聲呼喚。

季疏緲轉就走，被後的孩住：“等等，我徐蔚藍，你什麽？”

“季疏緲。”季疏緲朝揮了揮手，小跑著向父母而去。

徐蔚藍小聲念著的名字：“季疏緲，你的名字更好聽啊……”

出了紀念館，季疏緲低頭認錯：“對不起，我錯了。”

“錯哪兒了？”秦蓉板著臉問。

“錯在不該手。”季疏緲撓了撓耳朵，上這麽說，心裏只後悔沒揍死那小畜牲。

秦蓉憋不住笑了：“我倒是不知道，你氣居然這麽大呢。”

“我知道錯了……”

勇于認錯，堅決不改，下次還敢。

秦蓉不屑地哼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你，上這麽說，心裏指不定怎麽想的。只怕重來一次，你也只會下手更重。”

季疏緲被看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

季振華了的眉心：“閨長大咯。咱們不要怕，爸媽永遠站在你後，你想做就去做吧。”

季疏緲挨個抱了抱，甜言語把夫妻倆誇得心花怒放。

“我們現在就回去了嗎？”季疏緲看著越來越近的出口問。

秦蓉：“去附近找家銀行，給唐叔叔轉賬，你林阿姨生病住院了，他們一時有些困難，周轉不開。”

原來剛剛他們在門口就是商量這件事啊。

秦蓉一向把握著家中的財政大權，對于“借錢”這種事，堅持原則：救急不救窮，借錢應急可以，借錢生活不行。對于生病用錢這種事，只要能拿得出來，秦蓉從來都借得幹脆。

離開故居要穿過紀念廣場，廣場中央立著季將軍的青銅雕像。季振華指著青銅雕像說：“當年爸爸就是在這裏，和你媽媽求的婚，發誓這輩子要讓你媽媽幸福開心。”

那雕像與底座加起來足有十米，整澆築的青銅雕像卻十分有風骨，季將軍低眉善目，周卻帶有殺伐淩厲之氣。

“如今的國家，是您所期盼的模樣嗎？”

季疏緲仰頭著將軍的眼睛，忍不住在心裏問道。

季疏緲駐足，突然對自己說：“貪心不足……”

重生以來，一直想要避免親人們上一世的悲劇，除此之外沒有期盼和在意的事。可是這一路所見，做不到視而不見。

不夠好，不夠好，貪心地想要更多。

一點點就好，一點點，只要能改變一點點，就不枉這重生一回，再活一世。

“我去給叔公磕個頭。”季疏緲松開牽著父母的手，快步走上前，直地跪了下去。

用小聲而堅定的語氣說道：“晚輩不才，在此立誓，此生做一位破局人。”

說罷，季疏緲虔誠地跪拜了下去。

周圍有人竊竊私語，有好奇打量，也有嘲笑嗤笑，但季疏緲全然不在乎，站起拍了拍膝蓋，走回爸媽邊，牽起他們說：“我們走吧。”

“剛剛小念念有詞的，說什麽了呢？”秦蓉問。

季疏緲揚起臉笑：“我學爸爸呢，跟叔公發誓說要讓周圍的人幸福開心。”

秦蓉笑罵道：“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