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曹不聽勸，那我走？

建安二年，也即公元197年，正月。

時年天下大，大漢陷了諸侯戰之中。

北方，袁紹與公孫瓚火併，正如火如荼。

南方，荊州初定，而孫策離袁，席捲江東，割據江南。

東邊，呂布佔據徐州，對各虎視眈眈。

曹地中原，雖迎漢帝，卻被強敵環伺，故起大軍南下，討伐張繡。

張繡率衆而降，曹甚爲歡悅，駐兵淯水，賞賜張繡麾下諸將，又納張濟孀鄒氏，一時風頭無二。

此時，淯水之畔，曹軍大營。

只見一個文士，正在曹軍大帳之外，負手而立。

他高近八尺，頭頂束髮，劍眉朗目，面若刀削，神冷峻。

而在他前的，正是曹營外宿衛的典韋，其高九尺，魁梧非常，與面前的文士針鋒相對。

見文士遲遲不去，典韋不由皺眉道：

“軍師不妨先回營中休息，如今主公已經發怒，先生若再不回，恐怕主公責難！”

聽得此話，文士索越過典韋，對著大帳之高呼道：

“今國事爲大，曹公方迎天子，便如此好大喜功，沉迷酒，可記昔日董仲穎之亡故？”

如此一聲喊罷，大帳之並無聲響。

看著這副景象，典韋不由微微一嘆道：

“子瑄若肯聽某一言，速速退下吧！”

“這幾日主公已頗爲不滿汝之行徑，今日如此，恐將責難與你！”

子瑄，便是年輕人的表字，他的本名做秦瑱，乃是曹麾下軍師中郎將。

面對典韋的勸解，秦瑱皺眉道：

“今局勢已十萬火急，曹公不見，爲之奈何？”

典韋只得建議道：

“軍師總言十萬火急，又不肯言說詳細。”

“曹公本就多疑，怎肯信你之言？”

“不若將事詳盡與某說了，某再轉告曹公，若曹公肯見，再行傳信與你如何？”

秦瑱聞言，搖了搖頭：

“此時不可言說，非得曹公親啓！不然大禍將至！”

“可曹公不見，又能如何？”

典韋有些不耐煩了：

“先生還是回去吧，如今之勢，主公斷難見你！”

看著典韋如此神，秦瑱再度一嘆，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布帛道：

“罷了，即不肯見，此書務必幫我送營帳。”

“若曹公觀之還是不見，那瑱也無面再至！”

說著，他將布帛遞給了典韋，有些失神的朝著後行去。

看著秦瑱失魂落魄的模樣，典韋一陣搖頭哀嘆。

可就在這時，卻聽一聲極威嚴的聲音響起道：

“秦子瑄，你方纔說我是董卓？”

秦瑱聞言，回一看，就見一個材不高的中年人赤腳行出大帳。

他只著單，方面闊口，眉眼細長，長髯及，正是曹曹孟德。

寒風之中，卻是姿拔，極威嚴。

見得曹出列，秦瑱毫不懼，回便道：

“曹公此言差矣，董卓者，國賊也！”

“曹公匡扶漢室，自不當與國賊並列，然則現今不如遠甚。”

“董卓雖，尚聽李儒之言，如今曹公占人妻，整日只知樂，卻將國事拋於腦後，與昔日董卓在郿塢何異？”

曹聞言，眼中芒一寒，沉聲道：

“秦子瑄，若是他人敢說此言我軍心，必除之後快！”

“但念在你多年功勳卓著，吾不殺你！”

“現在速速回營，不然今日定不饒你！”

看著曹眼中的寒，秦瑱只覺一陣失，他自諸侯會盟以來，輔佐曹已經七年。

結果現在，曹卻如此冷遇。

就是因爲他是寒門子弟？還是因爲他並非曹宗室？

念及此，他絕的閉上雙眸：

“曹公真不聽我此言？”

曹看著他臉上神，心中亦是有些不忍，但臉上卻冷漠道：

“汝有良言，吾自聽之，若再犯上，吾定不饒！”

秦瑱聞言，睜開了眼來：

“今便有良言，曹公未必會聽，也罷，曹公即不願見，瑱自去也！”

“然則有一言相告，張繡今夜必反，曹公好自爲之！”

言罷，他便朝著自己的營帳行去。

曹聽得這話，頓時臉上一恨，大怒道：

“秦子瑄，汝一再我軍心，今不殺你，實乃我曹之德也！”

“休要恃才傲，真當曹孟德沒了你就不行麼？”

可無論他再怎麼喊，秦瑱都不再回頭。

典韋見此，不由上前勸解道：

“主公，子瑄之言歷來無一不中，他言張繡將反，必有依據！”

“連你也與他說話？”

曹虎目一瞪典韋道：

“如今張繡已降，各部皆納於我軍麾下，如何再叛？”

“現在說出此言，張繡爲一降將，心中如何不懼，若是真要叛，也是被無奈！”

說著，他又看向秦瑱的背影道：

“此子不過一寒門子弟，若非吾收留，早已死於軍之中！”

“初時因他謙遜，我尚待他親厚，妻眷，賞賜不斷。”

“然今持才傲，屢次犯上，若在容他幾年，恐我曹再無立錐之地也！”

“休要管他，吾自省得！”

言罷，曹一擺袖，便朝帳行去。

典韋見狀，心一陣哀嘆，曹這話貌似是在對他說，實則何嘗又不是再勸自己？

他爲宿衛，太瞭解曹了。

曹就是這麼脾氣，平日禮賢下士，不喜虛禮。

可一旦涉及到權利之爭，便是多疑。

之所以不聽秦瑱之言，表面是不喜被冒犯，實則是忌憚秦瑱功高震主！

但想想也是，自討董以來，秦瑱每每言之必中，天下無不稱之爲麒麟之才。

可對於曹來說，卻很難。

因爲秦瑱的智謀太過恐怖，說曹追擊要敗，曹差點就沒回來。

說劉岱會死，劉岱就真的戰死！

說黃巾會降，他真就收服了百萬黃巾！

呂布前來襲兗州，是秦瑱以一之力爲曹守住了老家。

整整七年時間，只要兩人意見相左，那結果就一定是秦瑱對，而曹錯。

要是別的君主不通兵法智謀，那還可以忍。

可偏偏曹也是一個足智多謀，腹有雄才大略之人。

總不能連一個屬下都比不上吧？

秦瑱就是這樣一個怪胎，能力強到恐怖，無論是治軍還是治民，都是一把好手。

在軍民心中威極高！

之前好歹還有一個戲志才分取秦瑱的芒，讓曹心裡有點安。

可隨著去年戲志纔去世，曹便越發忌憚起秦瑱來。

以往秦瑱的舉，也讓曹開始懷疑，就拿徐州之戰舉例，曹軍想要屠城，秦瑱卻極力死諫，挽救了大量徐州百姓。

在百姓心中，變了曹惡，而秦瑱善。

那問題就來了，你一個謀士，收攏這麼多人心是要幹什麼？

同樣的，秦瑱治軍極嚴，就連曹洪貪污，都差點被秦瑱抓了下獄，由此，諸將皆是又敬又畏，皆言軍師有上古名將之風。

你一個謀士，在諸將心中有這麼高的威，是想要幹什麼？

這種種一切，都讓曹心中恐懼！

可以說，曹不是不信秦瑱，而是不能信，不敢信！

若這一次再被言中，那老曹可就要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所以，典韋很理解曹的心態。

但剛纔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裡，也包括秦瑱眼中的失落，他猶豫片刻便道：

“主公，方纔軍師言去，若軍師果去，如何之？”

這話說出之後，帳陷了沉默，過了許久，方纔聽曹道：

“他要走便走，吾就不信，沒了秦子瑄，我曹便要當那喪家之犬？”

如此一句賭氣式的話語說出，帳再度響起了鄒氏的琴聲。

悽悽切切，讓人心中不由生出一陣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