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意外

招待所的房間裏有很重的黴味，徐容玉睜開眼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坐起來。

左右看看，看見床頭櫃上有一杯水，端過來喝了一口，覺得味道不太對。把杯子往亮堂的地方挪了挪，湊近了看才發現裏面有兩塊牆皮。

徐容玉撇撇，又把杯子放回去，這才看見櫃上放著一張車票和幾十塊的零錢。車票上沾了油漬，角落垃圾桶裏的飯盒還散著飯菜香味。垃圾桶外面散著米飯和炒幹了的菜，下了床走過去，看見裏面果然還有不剩飯，不由皺了眉頭。

把車票和零錢收好，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走廊黑黢黢，一直走到頭才看見樓梯。樓梯正對收銀臺，但那裏沒有人，只有電視還開著。

忽然聽見一聲沖水聲，徐容玉攥了口袋裏的錢，趕走了出去。

下午不像早上那麽冷，但不變的還是時不時會被風吹起來的灰塵。招待所周圍都被拆了，雖然雜，但可以一眼看到四周。徐容玉攏了攏上的服，順著小路走走停停，直到看到不遠有大車停下，像是想起了什麽，翻出口袋裏的車票。

看看手裏的車票，又看看大車，那雙眼睛終于變得清明不。

*

晚上九點半，姜安語輕輕關上陳禾的房門。

客廳裏電視還開著，但看電視的人并不在沙發上，姜安語走過去，立刻聞到了一臭烘烘的氣味，沙發被坐得微微凹陷，臭味就是從那裏散出來的。

皺著鼻子拿起遙控，把電視音量調小。此時廁所傳來沖水聲，接著就聽見裏面有人咳嗽又吐了痰，然後打開了門。

姜安語趕扔下遙控去了姐姐的房間。

剛把門關上，陳隆生就從廁所出來了。

房間裏，姜安華還在打電話。

“嗯行，四姑，要是我媽去了您那邊，麻煩您一定跟我說一聲啊。”

雖然沒聽見那邊說了什麽，但聽見姐姐一個勁地說“是是，這麽晚了打擾您確實不好”，姜安語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姜安華這邊掛了電話，回過頭來看見妹妹站在那裏，笑了笑：“今晚在這兒睡吧，你姐夫估計明後天才回來。”

姜安語點點頭，又看了地上收拾到一半的行李箱，“姐，現在這種況就非得回去嗎？萬一阿姨自己回來了家裏沒人呢？”

聽這麽說，姜安華也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去，公安那邊立案了，我們也應該在家待著，萬一找到媽了，也好第一時間去接。但……你姐夫電話打不通，他爸肯定不會聽我的。”

說到陳隆生，姜安語走過去坐在姜安華旁邊，“姐，那個沙發那麽不好洗，你往上面墊塊換洗的布也好啊，我剛去拿遙控，剛走近就聞到一味道。我知道家裏有老人在所難免，但正常洗澡，上完廁所洗手不是什麽過分的事吧？家裏這麽多人，不能不講衛生呀。”

“以前墊了，你姐夫說那樣不好，有客人來了看著像是嫌棄老人一樣。”

姜安語聽了這話臉不太好，“說的輕巧，他洗過沙發套嗎？”

姜安華知道妹妹是心疼，拍拍姜安語的胳膊：“好啦，倒是你，回老家遠的，自己開車都得十幾個小時，你平時實習那麽忙，好不容易過年休息幾天就別太累了。”

“待在學校倒是比較舒服，但我擔心你啊姐。我真是想不明白自己老伴不見了，自己親媽找不著了，姐夫和他爸怎麽還能安心回老家過年去，就為了炫耀炫耀買的車？”

姜安華也很無奈，本想跟陳旭和公公商量自己跟禾禾留在家裏，但還沒開口就知道會得到什麽答複，實在不願再讓禾禾聽到什麽難聽的話，只得把話憋了回去。

見狀，姜安語一攬姐姐的肩，“姐夫一個人開那麽久的車我也不放心，我跟你們一起去，路上也好換開車，你安心照顧禾禾就好。至于陳警那邊，姐，咱們得相信警察。相信他們肯定能找到阿姨，反而是你，不要因為擔心焦慮自己出了問題。”

姜安華點點頭，又問：“禾禾睡了？”

“嗯睡著了，說是今天在同學家玩捉迷藏來著，估計玩累了。”

“你也累了吧，你姐夫那邊結束得早的話，明天就能回來，說不準明天就得出發，你今晚也早點睡。”說著，姜安華起，準備把沒收拾完的行李都收拾完。

姜安語當然不會自己去睡，站起來了個攔腰，“這才幾點，我還不困呢。再說收拾行李這種事，那還得我這個經常出差的實習記者兼收納專家來幫忙啊。”

陳旭是第二天上午十點半到家的。

知道他在回來的飛機上已經睡過覺，陳隆生就張羅著出發。按照導航正常行駛的話，第二天淩晨就能到陳家村。

*

相比徐容玉，離家出走的馮元元顯然更好找一些。

順著監控視頻裏拍到的容，不僅發現了馮元元的蹤跡，還有了意外收獲。淩晨五點半，本該靜謐的關河鎮上離六號高速不遠的拆遷片區充斥著警笛聲。

關河鎮派出所配合市局刑偵總隊，端了一個聚衆賭博窩點。

警車車燈將四周映得通明，犯案者有男有，一個接一個地被帶出來上了羈押轉運車。

“好家夥。”許大從巷子走出來，拍了拍上蹭上的灰，“網吧、理發店，連帶著招待所，吃喝嫖賭整個一條龍服務，生生把這片廢墟弄一銷金窟了。這地兒這麽偏僻，怪不得沒人舉報。”

陳迪皺眉看著從理發店和招待所裏走出來的孩們，一瞧就知道年紀還很小。

許大說：“這些孩有的有份證，有的沒有，年齡背景都得等審了才知道。裏面沒有馮元元。監控只拍到下了車往這邊來了，估著應該是一直在網吧待著，這網吧雖然不大，但吃喝拉撒都能解決，人也多，比一個人待著安全。”

這話正說著，一位民警走了過來，“陳隊。”

總隊是第一次跟鎮上派出所配合，以前相互之間從來沒見過，許大見對方一眼認出陳迪，覺連自己面兒上也有。陳隊雖然子糙了點兒，業務還是一流的，運氣也好，本來是來找失蹤，結果就端了這麽大個窩點。

“辛苦了啊，淩晨出警夠冷的。”陳迪說話的時候都能哈出白氣。

對方擺擺手，“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早理早太平，眼看著這就過年了，來來回回的人，容易出事。對了，網吧的網管說的確見過照片上的孩，雖然穿的很，還買了煙，但肯定年紀不大。”

“這地方糟糟的那麽多人，他怎麽就單單記得這姑娘？”旁邊許大問了句。

“說是這孩走之前跟一個老太太吵起來了，推了人家一把，差點出事。好在最後也沒什麽事，那網管也嚇得不輕，生怕老太太報警來著。不過他說這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一推就訛上那小姑娘了，要吃要喝的估計弄來不錢，反正倆人一起走的，從網吧後門出去進了招待所。但最後是不是一塊兒離開的就沒人知道了。”

此時的陳迪對老太太這三個字尤為敏，于是多問了句：“什麽樣的老太太，什麽貌特征？”

“個不高，很瘦，頭發也不多全白了。臉上發黃，不過那麽大年紀了可能都那樣。說話什麽倒是還利索，就是摳門，了也不買水，生問網管要。他說怎麽都攆不走，最後拿紙杯給倒了一杯才算完。”

陳迪一舊獨拍許大，後者表示明白，掏出手機翻出徐容玉的照片去了羈押車。

陳迪則跟那位民警一起走巷子中，招待所有兩層，進出口只有一個，側面的小路通著網吧的後門，正門口的路僅能容一輛車通過，對面是已經拆完的廢墟，往左走能回到網吧的正門，往右走順著這條不算寬的路，約莫十幾分鐘就能到外面的柏油馬路。

“隊長！”許大很快回來，“你說巧不巧，網管說的還真是咱要找的那老太太。怎麽上這兒來了？”

“除了馮元元，還有要找的人嗎？”民警問了一句。

陳迪點頭，許大把手機上的照片遞給對方，“兄弟，這兩天有人報警遇到走失老太太嗎？”

民警仔細看了下照片，然後搖搖頭，“沒有。但照剛才網管說的那樣，那就是自己來的，說話舉止都正常的話，一般沒人注意。是沒跟家裏人說一聲，就一個人跑出來了？”

“對對，家裏人——”許大頓了頓，“兒媳婦急得不行，畢竟這麽大年紀了，就怕出點什麽意外。”

許大一邊說著話，順帶著瞄了眼陳迪，他正站在一堆垃圾面前，然後從上拿出了手套戴上，開始翻找什麽。

他趕湊過去：“隊長你找什麽呢？”

陳迪偏頭問了句：“周圍的垃圾都是扔在這兒？”

民警點頭：“對，剛才排查了一圈，只有這一個垃圾堆。垃圾堆在這兒也有好，有人嫌臭嫌髒就得繞道走，只要繞道必然從網吧和理發店經過，不了是要進去瞧一眼的。”

“嚯，這算盤打的。”許大把手機放上一揣，也掏出手套戴上，“找啥呀隊長，我來我來。”他低聲：“咱好歹是上過新聞的名人吧，這麽多人看著翻垃圾多跌份兒。”

“得了吧你，見過自己背偶像包袱的，沒見過替人家背的。”陳迪從垃圾堆裏拉出幾十個紙杯，“去驗一下那網管說的是真是假。”

“行嘞！”許大把所有杯子摞在一起，走出老遠回頭一看，陳迪還在跟邊那位民警說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