喆子半夜想喝水，但水杯在老劉那一邊，便想讓他幫忙遞一下。

可推了一把后喆子覺得不對，因為老劉渾滾燙、怎麼都不醒。

阿吉立刻掏出晚上抵達c1時使用過的氧儀測氧，然而屏幕顯示的數字令人心驚。

宇宙驚呼：“只有五十多！”

喆子也是一臉茫然：“怎麼辦？”

“立刻下撤！”

阿吉和七林迅速將老劉從睡袋中拖了出來并給穿上了沖鋒外套，另一位向導也趕來為老劉吸氧。

七林飛快的沖宇宙解釋況：“很危險，有生命危險，需要最快速度下撤。”

喆子臉更加難看了，連都在發抖，他呢喃道：“有生命危險？”

七林神也很不好，輕聲說：“之前就有過這種況，下撤一半人就沒了。”

“我跟著去。”聞言，宇宙當機立斷，“其他人留在這里。”

老劉自己一聲老板，就得對自己的員工負責。

七林明白，沖另一位向導代了幾句：“你留下，照顧好其他人。”

阿吉背起老劉，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著下撤。

七林跟過去，同時拿起對講用藏語說了一通，看樣子是人上來接應。

即使是上來時走得艱難的陡坡，即使背著型并不小的老劉，阿吉還是跑得飛快。

聽到說有人這樣意外去世，宇宙特別擔心。按捺不住跟著跑了起來，可還沒跑幾步就被七林一把抓住胳膊。

“別跑！你也想高反？”

一向斂又冷漠的七林難掩怒火，連語調都比平時高了三分。

“我——”宇宙六神無主，想解釋又不知道說什麼。

“你不悉地勢，跟著我慢慢走！”

“可是——”

“沒有可是！”

七林抓著宇宙小臂的手上移，在胳膊肘停下，然后帶著向前走去。

宇宙整個人都在微微抖，從發現老劉開始就是。藏得很好，甚至冷靜地安排好所有事宜。

但此時此刻，恐懼在攙扶著的七林邊無遁形。

黑暗中，只有七林的頭燈和阿吉的頭燈發出兩束微弱的，視覺在這種時刻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但正是在這種境下，覺會更加敏銳。七林握著的手、攙扶著的有力的手臂，就顯得更加可靠。

想說出自己的害怕，可方才七林的態度讓不敢開口，于是只能用力克制抖的，就像用力地克制自己的恐懼。

宇宙咬著，一步步向前走去，生怕拖累七林的速度。

就在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時，七林忽然停下了腳步。

只聽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后輕地說：“手給我。”

在黑暗的曠野中，宇宙能依賴的只有他，對于他的話也是言聽計從。

出手，掌心向下。

下一秒，只見七林取掉了自己右手的手套，自下而上接住了，然后用力地握住。

宇宙微怔。

這個作其實有些突兀，可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那滾燙的溫，都讓宇宙無法拒絕。

七林始終沒說話，他牽著宇宙走過陡坡、碎石和急流。

他好像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宇宙：別怕，會沒事的。

宇宙聽到了。

下撤到一半，七林的對講機響起。

宇宙急忙問：“怎麼樣了？”

七林安地握了握的手，翻譯道：“目前沒事。大本營的兩個協作和阿吉匯合了，他們三人流背著下撤，所以速度會更快。”

“那就好那就好......”宇宙喃喃道。

這時腳下一，就向側邊倒去。

七林其實一路上都切留意宇宙的況，眼疾手快地將人拉了回來。

由于是下意識的作，他摟住了人纖細的腰肢，而宇宙也在慣作用下猛地撲進了他的懷中。

七林見站穩了，立刻松開手后撤一步，輕聲問：“沒事吧？”

“沒事，謝謝。”宇宙咬，小聲說。

他們繼續牽著手向黑暗走去，然而方才的還停留在兩個人心間。

在漫長的下撤后，對講機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七林談后主沖宇宙說：“他們到貢嘎寺了，目前平穩。”

宇宙長吁一口氣，然后又張了起來：“不繼續下撤了嗎？”

七林耐心解釋：“目前看不用，下子梅村的路懸崖多，非必要還是停在貢嘎寺安全一些。”

宇宙點點頭。

“阿古說有空房間，到貢嘎寺你去休息，這邊有我們守著。”

“不用了，我實在不放心......去了也睡不著。”

七林很是堅持：“明天你要繼續拍攝的話，還需要從貢嘎寺走到c1，你必須休息。”

一路上宇宙一直沒有反駁，直到走到貢嘎寺門口，才弱弱地說：“老劉在哪個房間？我在他旁邊休息就好了。”

七林沒說話，方向一轉去了旁邊的小屋，沒等宇宙跟上就又退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個睡袋。

“上樓吧。”

直到走進房間看到老劉，宇宙懸著的心才放下來一半。

“他怎麼樣？”

坐在旁邊的阿吉見他們來了，一骨碌起，說道：“基本平穩，方才醒了一次，意識清醒。”

宇宙走上前去，了老劉的額頭還有些微微發燙，但呼吸很平穩。問：“還會有危險嗎？”

阿吉安：“基本沒事了，放心吧。今晚我繼續守著，明天天一亮就繼續下撤。”

見阿吉確實很放松，沒有方才在c1剛發現老劉況時的凝重，宇宙也跟著放松了些。

這時，七林走到大通鋪的最角落，將睡袋展開鋪好，然后背對著宇宙說：“來這睡吧。”

聞言，阿吉明顯一愣，隨即出一抹奇異的微笑。

宇宙不明就里，也爬上通鋪走了過去。

七林讓開位置坐在一旁，“睡袋是我的，沒用過幾次，還算干凈。”

“......謝謝。”

宇宙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的，這個不大的男孩雖然有時候冷言冷語，但卻無比細心。

掉沖鋒外套和羽絨后鉆進睡袋里，努力克服初始的寒意。

“你們說——之前有人下撤過程中離世，是什麼況？”

七林就靠坐在頭邊一米遠的位置閉目養神，聞言低頭看，“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孩。”

宇宙驚呼：“這麼年輕？”

“高山反應，哪分年齡？”坐在老劉旁邊的阿吉說。

宇宙沉默了一會，小聲說：“希老劉沒事，否則我......”

是帶著團隊來到高原，自然要為所有人負責。

阿吉沒說話，倒是七林，無比平靜地說：“每個人只能為自己的生命負責。”

明明是一個年齡比小的男孩，但和他相過程中，宇宙總覺得他更像兄長，能夠游刃有余地應對任何事，對人生也有著深刻的見解。

他是一個獨立又特別的人。

這一天先是爬升又是急下撤，著實疲憊。宇宙就這樣想著，伴著老劉的呼吸聲，不知何時睡著了。

等再睜眼時，老劉還在睡著，阿吉和七林已經不見了，而自己枕邊多了一個保溫杯。

宇宙打開，滾燙的水汽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