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願是…不做這太子妃……

裴蕓朱微抿，未再深思，畢竟再想也想不出個結果，笑了笑，“我與盛嬤嬤的確好些年未見了，看盛嬤嬤子還如此朗，我便放心了。”

“承蒙夫人惦記。”盛嬤嬤道，“這兩日三爺都在府上，聽聞我家六姑娘要來看燈會，怕一個姑娘家不安全，便提出要送過來。”

裴蕓這才知曉太子原是去了母舅家。

說來，與太子也已三四日不見了，自提出要來看燈會至今已有十日。

這十日間，太子來過三回琳瑯殿，都是晚膳前後過來，抱一會兒諶兒，或用飯或不用飯，但多是坐半個時辰，便回去理政事。

和前世沒什麽區別，裴蕓也照舊迎他送他，理公事一般，是初八來的小日子，子懶散，每每“下了值”就半靠在小榻上，并不關心太子行蹤。

明白盛嬤嬤是刻意將這話說給聽的，因記得，昨日是沈寧葭的祭日，太子去沈家，或與之有關吧。

“表兄也只是順道。”沈明朝接過這話，“表兄說同嫂嫂約在了這廂，正好送我過來。而今表兄與嫂嫂了面，越樓就在前頭，朝朝便自個兒過去，不必勞煩表兄了。”

沈寧朝福了福，正告辭，卻聽一旁的盛嬤嬤阻攔道：“六姑娘，這可不，雖看著近，但燈會熙熙攘攘，魚龍混雜，誰知會出什麽事兒呢。”

盛嬤嬤的意思很明顯，裴蕓看向太子，誰知太子亦向看了過來。

裴蕓端莊一笑：“嬤嬤說得是，爺且先送六姑娘過去吧，有盛喜和其他侍從在，不必擔憂這廂。”

太子凝視須臾，頷首，“我將朝朝送過去，很快便來尋你。”

倒也不急。

裴蕓在心下嘀咕一聲，福道了句“是”，目送太子遠去。

不得他與沈寧朝待久一些，好讓多舒坦一陣。

見太子走了，始終默默無言的裴薇這才上前挽住裴蕓，重新展笑意。

不僅裴蕓打心底怵盛嬤嬤，裴薇對這位老嬤嬤的印象也實在不好。

那時在蒼州，可就在旁看著，那嬤嬤是個狠的，就因得姐姐閑去山上跑馬，就命人將替姐姐辯解的書硯杖責三十，最後還是姐姐哭著求嬤嬤放過書硯，那嬤嬤才命人停了手。

自那之後，姐姐便再不敢隨意外出了。

母親說，打阿姐了京，就開始變了。但卻并不這般認為，打賜婚的聖旨降下，不，應該說是那盛嬤嬤來了以後，阿姐面上的笑便愈發了。

“阿姐，我看河邊有放荷花燈的，我們一道去吧。”

裴蕓點了點頭，卻是轉頭看向李謹。

放燈許願這事兒到底是兒家更喜歡，謹兒是孩子，更鐘意于那些吃的玩的。

他雖上不說，可目卻已向一悄然瞟了好幾回。

裴蕓便吩咐盛喜帶幾人陪謹兒去另一頭看雜耍。

們剩下四人則各買了一盞荷花燈。

河岸邊兒，已圍了不子，或合十虔誠許願，或小心翼翼將燃著燭火的花燈推河中。

倒映星空銀河的水面燈火璀璨，好似載著那些善男信的祈願飄向天際，直抵神明。

李姝棠還是頭一回放花燈，四下瞧著，看什麽都新奇，不知如何做，從始至終都學著裴薇的樣子。

裴蕓則獨自尋了個角落放燈，闔上雙眸，蹲了很久很久，直到聽見一聲“阿姐許了什麽願”，方才緩緩睜開眼。

“願怎可說出來，說出來就不靈了。”笑道。

裴薇仍是不放棄，用撒般的語氣道：“阿姐就一點，是關于什麽的？”

裴蕓拗不過，“是關于咱們一家，還有謹兒諶兒的。”

重來一回，沒什麽旁的心願，所求唯有在意之人平安喜樂，一世順遂。

然聽得這話，裴薇面上的笑卻逐漸淡下來，見這般，裴蕓疑道：“怎麽了？”

可是說錯了什麽？

裴薇靜靜看著，“阿姐的願怎都是關于旁人的，阿姐自己呢？”

裴蕓微怔了一下，旋即扯了扯，漾出一淡淡苦笑，“阿姐的願實現不了……”

“怎會實現不了的。”裴蕓抓住姐姐的手臂，急切道，“事在人為，阿姐說來聽聽，指不定嬿嬿就能幫阿姐實現呢。”

看著妹妹那雙璀璨的眸子裏出的真摯，裴蕓一時竟有些鼻尖發酸，擡手了裴薇的腦袋。

這般好的妹妹，前世怎就能這麽狠心，在兄長戰死，裴家敗落後，將強行嫁給一個所謂有助于家族的高門。

即便清楚，裴薇心裏藏著一個人。

“嬿嬿的心意阿姐領了，可怎麽辦，阿姐的願是……”

李長曄自越樓回返，也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將沈寧朝送至酒樓門前，他幾乎不曾停留，便折去尋裴蕓。

按理他不該急的。

按理他也沒什麽好急的。

可不知為何，李長曄心下生出一子淡淡的，微妙的不安。

或是因著適才分別時，他偶一回眸，便見他那太子妃笑著與妹妹一行遠去，笑意粲然，似乎本不在乎他去送誰，甚至好像沒有他也無妨。

這是件極為尋常的事。

且李長曄向來用最理智的方式思考問題，朝朝年歲小，是他的表妹，他既答應了送過去，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想來裴氏定也這般認為。

李長曄安自己，定是他多思多想，正如這段日子，因他那妻子的變化而起起落落的心。

再如何，終歸還是那個裴氏，那個端莊賢淑，與他相敬如賓，安穩度日的太子妃。

一切都沒有變。

常祿跟不上他的腳步，被他遠遠甩在了後頭，李長曄遍尋燈會，終是在一河邊尋到了那個影。

一湖藍織花長襖，藕荷刺繡百疊，正蹲在那廂，神溫地與的妹妹說話。

李長曄緩下步子，心也在一瞬間定了下來。

人群熙攘，他卻仿佛只能在燈火闌珊裏看到如花的笑靨。

側對著他，并未注意這邊，他卻能清晰地看見朱每一次開闔，甚至讀出在說什麽。

們在談許的願。

說了許的願。

說自己的願實現不了。

看著面上的苦，李長曄劍眉蹙起。

接著，他便見著裴薇的頭無奈地笑著。

分明沒有聲兒，李長曄卻仿佛聽見婉約聽的嗓音在他耳畔清楚地響起。

“阿姐的願是……不做這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