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刀俎,我為魚。當年太小了,出爪牙也只是給人撓。于是自小最有靈氣的六姑娘越長越“木”,終日唯唯諾諾,頭也不敢抬,每日晨昏定省跪在嫡母腳下,卑賤地茍且生。
即使如此,們這里依然缺東西,姨娘凍得患了肺病,沒有大夫,沒有藥,經年累月了痼疾。后來在陸府站穩腳跟,風風火火回府置了一批刁奴,給姨娘撐腰,府里不敢再苛待,只是這病積重難返,只能生熬。
江婉深呼一口氣,不去想那些沉痛的過往。握著姨娘的手道:“娘,不說。我請太醫過來給您瞧瞧吧,這麼熬著不是個事兒。”
“又說傻話,太醫哪兒是這麼好請的。”
麗姨娘沒被帶偏,諄諄道:“那位……到底是王爺的岳母,膝下還有兩位公子,你在我這里說說也就罷了,在外可得管住,不可枉言。”
多好一個姑娘,可惜托生在肚子里,白白帶累姑娘的名聲。麗姨娘有心無力,只能教導“恭敬”、“孝順”,世人皆這種子,只盼陸指揮使能多一點,哪怕沒有,有憐惜也是好的。
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盼兒一生順遂,長樂無憂。
江婉跟說不通,姨娘想讓為一個溫嫻靜的人,想讓做世間男人都鐘的賢妻良母,姨娘做到了,結果呢?
假如真的如表面那樣溫和順,的尸骨早填陸府的枯井了,哪兒會有今天的好日子。掙扎著從寧安侯府的淤泥里爬出來,又一點一點把陸府攥在手心,終于活的像個人樣,現在讓寬宏大度,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可能嗎?
等著吧,一定會讓欺侮過的人付出代價。
江婉下心頭的郁氣,和姨娘溫聲說些己話。以往回來的時候提前遞帖子,麗姨娘知道要回門,穿上綢、施上黛,看不出氣不好。今天把江婉嚇了一跳,不敢多說什麼,更不想姨娘再為心。
本來打算讓麗姨娘幫留意線索,如今看來不。江婉想了一下,招招手讓金桃過來,說兒不孝,讓這個丫頭暫代為母侍疾。
江婉態度強,麗姨娘拗不過,只好收下。江婉看姨娘神不濟,不想多留,晌午便準備起回府。麗姨娘叮囑道:“侯爺在翰林當值,你今天來
的不巧,見不到他,去拜見一下老夫人吧。”
是為江婉著想,大張旗鼓回來一趟,不見稱病的嫡母有可原,老夫人都不見,不得被人背后說“不孝”,兒如今是高門的當家主母,名聲不能污損。
江婉乖巧地應了一聲,多走兩步路而已,也不費事,況且老夫人在時確實給過庇護,于于理都應當去拜訪老人家。可惜不巧,在之前,老夫人哪兒已經有客了。
管家躬稟道:“今兒真是個好日子,五姑和六姑都在今日回門,待老奴稟報老夫人,備上一桌酒菜,好生熱鬧熱鬧。”
“五姐也回來了?”
江婉心中詫異,五姑娘也是侯府庶,嫁了一個家徒四壁的窮書生,誰知那書生祖墳冒青煙,連中三元,為天化十七年的狀元郎,外放出去做了膠州知府。
當年這事兒一度為人津津樂道,寧安侯府男丁資質平平,閨倒是個頂個嫁得好。嫡是皇家妻,兩個庶一個嫁給大權臣,一個了狀元夫人,一時坊間傳言,不重生男重生。
江婉想了一會,笑道:“我本應去拜見五姐姐和祖母,只是年節將近,府中諸事纏得我不開,夫君也在來時叮囑我盡快回府,只能改日再見了。”
不想見五姐,五姐隨那狀元夫君外放已滿三年,算來要做京了。不管是什麼職,總歸是讀書人,是清流,而陸奉這種權臣最招清流恨,兩人立場天然對立,說不到一起去。
除了這些,江婉本人也不喜歡五姐姐江婉瑩。有秦氏那樣的主母在,侯府庶們都得跪著活,沒一個敢出頭。大姐早夭,二姐和四姐嫁得早,只余和江婉瑩在秦氏邊伺候,兩人都木木的,唯唯諾諾,不同的是江婉是藏拙,江婉瑩是真的笨。
本著兔死狐悲的心態,江婉暗中救過幾次,兩人也有些“報團取暖”的意味。后來江婉瑩落了水,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總暗中盯著看,那眼神直勾勾,讓江婉很不舒服。
后來發覺江婉瑩有意無意模仿自己,心里膈應,便和逐漸疏遠。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五姐沒做過傷害的事,卻沒來由地厭惡。
可能兩人天生相沖吧。
江婉今天心不好,不想著鼻子和討厭的人周旋,腳下一轉,徑直往大門走去。管家不敢攔,恭恭敬敬把人送上馬車。邊的小廝不服道:“切,六姑一朝得勢,抖起來了。咱們王妃娘娘還沒這麼神氣呢,算什麼!”
管家狠狠拍了下小廝的后腦勺,喝道:“讓你胡咧咧,還不去抬貨!”
恭王爺獄,現在還不知道什麼章程,管家隨侯府經歷過兩朝沉浮,看著浩浩湯湯離去的車馬,他捋著胡須心道:這天,或許要變了。
***
江婉心里記掛麗姨娘,讓抬節禮的小廝先回府,帶著丫鬟侍衛去了龍司。
龍司巍峨矗立,兩尊石獅子在門前怒目圓睜。朱紅的大門敞開,有腥味兒從里面逸出,沒有人靠近這里,顯得冷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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