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峙半晌。
謝玹看著被攥出的皺褶,眉尖蹙起,嗓音微沉:“我要去參禪。”
容娡當然知道他要參禪。
狀似糾結的躑躅一陣,有些不舍地松開手。
謝玹睫羽輕眨,抖落一圈金。
略一沉,他緩聲道:“日后如若有人找你麻煩,可以去找住持或靜曇。”
這是晦地讓不要來找他的意思了?
容娡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咬著下,抬起淚閃爍的一雙眼,忍著淚意不不愿地點頭。
謝玹沒再停留,邁步往大雄寶殿走,一旁的靜曇看了溫順的容娡一眼,跟上他的腳步。
容娡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緩緩抬起眼,漂亮的眼眸中翻涌著一片復雜不解的緒。
不明白哪里出了差錯。
這人分明前一刻還為出頭,下一瞬卻暗示不要再找他。
想不通,心里窩著一團無名火,不由得攥住自己的袖角。
卻在不經意到袖里的藥包時,腦子清醒了幾分。
看著那幾個小小的草藥包,容娡才想起此行原本的目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
今日之行與謝玹之間沒有任何進展,實在是不甘。
想了想,干眼淚,慢吞吞地邁步朝大雄寶殿走去。
今日非得跟著謝玹,伺機同他更進一步。
—
大雄寶殿。
日溫煦,緩緩流漾,將一襲雪白的長袍染的鎏金四溢,像冬日雪后的晨間,晴空映照的圣潔雪地。
因著鐘聲未響,尚未到謝玹參禪的時刻,他便靜靜坐在長凳上,閉目養神,安靜的一人氣也無,好似他本不應出現在這凡塵。
今日的云榕寺中格外靜寂,大部分兵衛昨夜依照謝玹指令,趁夜下山,去清剿丹暗中盤踞的反叛勢力。
靜曇靜靜侍候在一旁,著自家主上漠然從容、如冰雪雕琢的側臉,知曉他今日參禪的時辰要比以往稍微久一些。
在他的記憶里,調用那些生殺予奪的權勢之后,主上總是這樣安靜又沉默。
眉目悲憫,闃冥沉寂,猶如圣池中一潭圣潔的死水。
靜默良久。
靜曇低聲道:“屬下以為,主上已經不在意那些事了。今日主上竟因容小娘子而出手,著實令我有些吃驚。”
謝玹睜開眼。面容雪白,眸如幽譚,靜靜看著他。
靜曇被他看得心中發憷,忙嘆息一聲,轉而道:“唉,容小娘子留宿在此,了不委屈,還好方才遇到了我們。”
謝玹別開視線,良久不語。
正當靜曇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謝玹忽然極其冷然地輕聲道:“靜曇,你不覺得,今日我們出現的時機有些過于巧合了嗎。”
靜曇對上他那雙沒什麼緒的眼,渾一震。
是啊。
怎麼他們一出現,便恰好撞見容娡出現,還恰好見被那群小沙彌欺負呢?
靜曇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但他又難以懷疑自己的親眼所見,一時心中有些天人戰,面糾結的沉默下去。
謝玹輕輕地闔上眼。
心如麻之際,靜曇忽然聽到幾聲極輕的腳步聲。
他聽覺靈敏,立即按住腰間佩劍,目銳利地向聲音來源掃去。
卻意外地見一抹檀的影。
來人怯弱地抬起一雙琉璃似的眼,是本應該早就離開的容娡。
靜曇收回佩劍上的手,神古怪地看向謝玹。
謝玹也察覺到靜,沉默地回應靜曇的視線,向容娡,不聲。
容娡的腳步十分輕微,小心翼翼地觀察一陣他二人的神,確定自己不曾打擾到謝玹后,才繼續朝前邁步。
踏著石階,輕緩地走上高臺,將手中著的草藥包捧給靜曇,悄悄看一眼謝玹,輕聲道:“這是前幾日公子幫忙辨認的藥草做的草藥包,有驅蚊之效。我記得這邊蚊蟲較多,而公子又時常來這邊參禪,便想著給公子送來一些,方才……忘記了。”
謝玹默然。
靜曇覷著謝玹的臉,接過容娡給的草藥包,神越發古怪。
容娡送完草藥包,卻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有些無措地立在原地,十指來回攪,聲若蚊訥地試探道:“我……我不想回廂房,他們……好像都不喜歡我。我可以在殿中待一會兒嗎?我絕不打擾您。”
輕輕咬著下,眼眶又泛起緋紅的淚意。
看上去弱又委屈,局促不安極了。
謝玹垂著眼簾,平靜地看著,看見纖長的睫羽沾著細小潤的水珠。
半晌,他收回視線,沒有否認,默許了的請求。
見他點頭,容娡的心房愉悅的急跳兩下。
連忙制住太過雀躍的心思,輕聲道謝,尋了一個離他們較遠的角落,安靜坐好。
不多時,鐘聲響徹寺院。
謝玹起走到佛像前,余瞥見角落里的容娡坐立不安,似是手在胳膊上抓撓什麼。
謝玹沒由來地頓足,側目看向。
容娡坐下的地方,靠近樹叢,雜草叢生,蚊蟲甚多,估計此時正在將當作包似的叮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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