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到自己的院子，雲泠怔怔坐了好一會兒。

一想到冬冬到的折磨和苦楚，什麽計劃籌謀都忘了，只恨不能立刻親手戮之。

不知道太子謝玨當初親手殺了繼後，又將七皇子藥死在監牢裏，報完仇之後是怎樣的心。

卻知外面都說他殺母弒弟，殘忍至極。彈劾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他都不放在眼裏。

若是一年前，連自己也不敢信，有朝一日敢親手殺人。

可不後悔。

燈火通明，燈芯在燈油中安穩燃燒。

已親手報了仇，了結了這麽久以來在心上的重擔，師父如冬也可安息了。

以後不再威脅。

泥濘之路終于到了盡頭，得見明。

可至親之人一個個也離遠去。心裏空的，無著落，不知歸。

看著自己已經洗幹淨的手，在燈燭下微微抖。

終于報仇了。

聽到如冬死訊之後那些早已經僵，麻木，繃的神經一點點跳，好像終于開始意識到冬冬已經死去的事實。

如冬俏皮地姐姐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堵塞的心髒開始疼，雲泠捂著臉，眼淚不控制地掉下來。

……

尚宮局事多，除此之在，雲泠還要負責後宮務，每日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

王大德的幹爹李有福第二日就得知自己幹兒子死的消息，不過他是個聰明人，知道現在太子不在宮中也奈不得，是以選擇而不發。

所以周圍暫時很平靜。

冬日來的很快，京城下了一場又一場的雪，紅磚綠瓦都被埋在厚厚的白雪之下。

不知不覺過去了兩個月。

確定了下個月出宮宮的名單，把燕蘭的名字添了進去。如此便也堵住了明錦的。雲泠接著又要去愉妃宮中一趟，送新制的冬。

這本不需要去的，愉妃點名要親自去。

琉璃宮外愉妃的宮早就侯著了，見到雲泠立即迎了上來，“雲姑姑來了，娘娘在宮中等著您呢。”

愉妃也曾是靖寧帝的寵妃，住的琉璃宮自然是華貴萬分。

一進去，一個著寶藍縷金百蝶長配白狐裘的像只快樂的雁歡快地朝奔過來，“雲泠，好多天沒見到你啦。”

雲泠朝著行禮，“長樂公主。”

很快便被扶起，謝錦嘉笑道，“這宮裏煩悶無趣，連花園也沒什麽好看的。倒是雲姑姑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眼睛又往雲泠臉上掃了掃，笑瞇瞇的。

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不管是人還是件。眼前的就長得極得的眼，春水一般明婉的眼，看一眼得能陷進去似的。雪瓊鼻，不點而朱，得晃眼。

雖是正五品的，也沒比大兩歲。

看著雲泠上古板的服皺了皺眉，“就是這服沉悶無趣得，你怎麽還天天穿著！左右太子哥哥不在，就該穿點鮮豔的才是。”

愉妃這才笑著出聲阻止，“好了，嘉兒，不許胡鬧。”

雲泠也笑了笑，“奴婢習慣了，”

說著將新制的冬呈上。

愉妃邊的宮人接過，又端過一份重賞，愉妃接過親自遞給雲泠，“今兒天冷，雲姑姑累了。”

雲泠道不辛苦，接下賞賜也沒多熱切，寒暄幾句便帶著後的宮人離開。

琉璃宮。

愉妃邊的嬤嬤看著雲泠離開的背影憂心道：“看著年輕，卻是個不好拉攏的。”

愉妃嘆氣，“深太子重寵，要什麽沒有，還是個有城府的。”

“沒有城府如何在短時間接掌後宮，將六局打理得井井有條，實在不可小覷。”

嬤嬤又道：“公主最近為了打探蕭大人的消息，與走得很近，老奴當心公主的名聲……”

“無妨，我兒若是真的能拿下蕭祁白，過程曲折些也無妨。”

“娘娘，那可是公主的名聲！”

“本宮如今也顧不得這些了。”

……

剛出了門，後就有人追了出來。五公主拉長聲音住，“等等我，還想和你說說話，怎麽這麽快就走了呢。”

雲泠停下腳步，“公主還有事？”

“有啊，”謝錦嘉嘟了嘟，神郁悶，“你知不知道謝——六哥什麽時候回來啊？”

謝玨不寵，謝錦嘉年紀小和三皇子比較親近，被宮人一帶，之前對著這個哥哥也不甚恭敬，一時差點沒改過口。

所以謝玨當了儲君後，愉妃心裏也是不安，對雲泠這個太子心腹也是多有拉攏之意。

雲泠何嘗不知愉妃心思。

突然聽五公主竟問起謝玨，雲泠一時也覺得意外。

然後這五公主下一秒便道，“祁白哥哥都離開京城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原來如此。

今日來，也是為了打聽蕭祁白大人的消息。他隨太子下江州，自然也是一道回來。

聽聞五公主對蕭大人一往深，春心明許，甚至為了追他還做了許多貽笑大方的事。

雲泠搖了搖頭，“殿下何時回來奴婢也不清楚。”

謝錦嘉追問，“六哥沒有說過歸期嗎？”

“殿下怎麽會同奴婢說這個。”

“可是你可是他邊最寵信的。”

雲泠打苦牌，“雖得殿下信賴，但奴婢位卑之人，怎會知殿下大事。太子殿下不在，若管不好後宮之事，等殿下回來後奴婢恐要挨罰，公主別為難奴婢罷。”

謝錦嘉眨了眨眼，想說什麽又咽下，一臉失落地說，“好吧，那他回來了你要派人及時告訴我哦。”

……

五公主雖然驕縱，但是從不會無緣無故為難人，甚至聽了雲泠的說法後還很是憐，時不時找出來玩，死活非要塞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雲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拿這個單純的小公主沒辦法，只好一一收下。

姚使歸家了一趟帶了許多家裏做的點心，給每個人都分了一些。

家裏的味道，說不上多好吃，大抵是因為帶著家人的用心和關，那覺就是不一樣。每個人都喜笑開的，熱熱鬧鬧地說了好一會兒話。

雲泠一邊吃一邊聽們說著趣事，也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姚使見吃又給了一盒。

不用面對某人怪異乖張，喜怒無常的脾氣，閑雲流水的日子倒也愜意而輕松。

這樣的日子過得飛快，好像一下就溜走了。

厚重的冰雪消融時。

屋檐上落下點點水珠。

暮四合，雲泠正在燈下看賬。

一個宮人腳步匆忙進來，“姑姑，太子殿下歸。”

——

不久前便有消息從江州傳來，太子殿下親下江州，先是斂份，大張旗鼓假意拉攏江州知府，一計離間計使得江州知府，淮安同知，以及平西大將軍曹瑞三人有隙，再各個擊破，以最小的傷亡將這三人斬殺于江州府衙前。

收兵權，立君威，民心。

大勝而歸。

最大勢力叛黨已殺，其他小勢力已不足為懼。江州一行，讓世人看清了當今太子嗜殺手段之下的，深謀善權。

沉寂許久的東宮四周都燃起燈火，一片通明。

宮人形匆匆在殿忙碌。

輕手輕腳，不敢發出任何多餘聲響。

雲泠接到消息後立即放下手中賬務，換了服趁著夜趕來。到了殿外了一眼停下腳步，深深呼吸幾下這才快步踏進殿。

宮殿在夜中巍峨肅穆，殿寒氣未散，宮人安安靜靜地站在兩邊。

太子回宮，早有朝中重臣或是心腹大臣前來覲見。

比如現在正站立在案下的陳國公世子，神不嚴肅，但話沒停，正與太子說著詔獄的事。

雲泠了上首的人一眼，只看了個背影，便靜靜地在門外等待。

陳國公世子陳湛，是太子的表兄。從小長大的分關系甚好。之前皇帝提防忌憚陳國公，是以陳世子分明才學俊秀，卻也只領了個閑職。只不過實則是個扮豬吃老虎之輩，表面花天酒地，其實不過是與謝玨一起籌謀的麻痹之計。之前兵變那天，亦是他帶兵殺進皇宮。如今不僅掌管刑部與大理寺，太子離京之時更把監國之權放在了他手上可見信賴。

他也是太子的表兄，對著謝玨說話也向來不羈，“你這一去兩個月，可把我累慘了。”

“你把那三個人的頭顱掛在城牆上三天三夜，哎喲，你可知朝中那群食古不化的老東西都在參你暴無道，你這下有得煩了！”

“不狠不立，”謝玨翻開奏折，風輕雲淡地說，“便是要讓這天下看清逆黨的下場。”

“參我？那就讓他們參好了。”

能改變什麽。

陳湛也無甚所謂，言嘛，本來就是一群討人厭的家夥。事說完了他也沒什麽事，眼風掃到門外的影，角一揚，“沒什麽事，臣就先告退了。”

“嗯。”

陳湛從殿退出路過邊時，雲泠恭敬地福行了個禮，這才往殿走去。

兩邊的燈燭通明，映著上首之人頎長的背影明暗彙，著深黑的廣袖繡金雲紋錦袍，如墨的黑發只束玉簪，疏離冷意盡顯，漆黑的影子倒映在牆上，沉默矜貴。

雲泠走進了殿中央行禮，距太子幾步之遙。

安靜的殿只有紙頁翻微微聲響。

著他的影片刻，雲泠輕輕出聲，“殿下這一趟可一切安好？沒想到殿下這一去，時日竟如此之久。”

話音落下，卻不見太子有任何反應。

殿寂靜。

雲泠抿了抿，又道，“這些時日奴婢在宮中，也甚是記掛。”

‘啪’地一聲幾不可察的輕響。

謝玨合上手中奏折，轉過來。

冷峻的臉上不見一緒，致漂亮的眸往下看去，視線深深落在站著的雲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