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好大（小修） 他，也很喜歡。……

聽他這麽一問, 朱伊伊張開想要解釋，可說不出一個字來辯駁。

賀紳目黯了黯。

他轉回，端起杯子喝水, 涼了的水灌中莫名滾燙, 像是夾雜著怒意的火星子, 一即燃。

朱伊伊卻沒注意到他的變化, 一門心思全都飛在媽跟賈皓仁的上，匆匆說了一句再見就要走。

背對著的人突然開口：“分手的時候你說我不是真的喜歡你。”

朱伊伊驀地停下。

“那你呢？”他緩緩道，“跟我分手不到兩個月，你相了五次親。”

朱伊伊腳步釘在地板上，好半天才挪一步。

沒說話就離開了。

背影消失得極快。

本就只有兩人的店只剩下賀紳一位顧客。

他起要走。

只是走到門口時，又突然折返回櫃臺。

從廚房裏忙活完出來的老板看見他還沒走, 愣了愣：“你沒跟小朱一塊走啊。”

賀紳不答，反問：“每晚都來你這吃嗎？”

“對啊，這邊兒的店，就我一個人開到12點, 小朱每次晚上了就來我店裏點清湯面吃。”

“沒有？”

老板撓撓頭：“清湯面4.5, 放我虧本啊。”

還有一個原因是店快倒閉了。

城南這片地兒都是窮人, 沒幾個願意出來下館子的，但想開到城北店面租金又貴的離譜，老板也是進退兩難。

賀紳不隨帶現金，了一張卡推過去, 淡聲說：“這張卡裏的資金就當我對你這家店的投資。”

老板被這塊餡餅砸呆了。

“我駐資金只有一個要求，店所有菜品不漲價，清湯面裏加，要新鮮的瘦。”

頓了頓，他低聲道：“還有, 不要告訴。”

-

朱伊伊回到家的時候，朱士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又是回家的。

已經到洪世賢拋棄艾莉的劇了。

媽翹著二郎，哼著歌，心貌似很不錯。

朱伊伊換鞋，不聲：“母親大人，今天打麻將贏了很多錢啊？”

朱士哼歌的調調停了停，過了會兒接著哼：“不是。”

“今天沒打麻將？”

“昂，沒打。”

那怎麽不回的消息？

朱伊伊覺得媽最近有點奇怪，早出晚歸的，遇見第二春了？

“那今天怎麽這麽開心？”

“路上見小賈了，哎喲人長得俊，還有錢，”朱士笑著說了兩句後，重重嘆口氣，瞥了眼朱伊伊的肚子，“沒緣分啊，做不了我婿。”

又是這些話，朱伊伊耳朵都要聽的起繭子了，“那個假好人的？”

幽幽道：“名字這樣沒準就不是好人。”

朱士了下朱伊伊的胳膊，瞪，一板一眼地糾正：“人家賈、皓、仁。”

“啊疼疼疼。”

朱伊伊捂著胳膊逃離沙發：“不說了，我洗澡睡覺去。”

說完，不等朱士發火麻溜兒地跑進浴室，門一關。

世界都清淨了。

-

浴室裏水聲淅淅瀝瀝。

冬天洗澡是酷刑，朱伊伊也擔心自己冒，洗澡都是速，沖完幹淨立馬套上睡。

套到一半，瞥見浴室霧氣朦朧的鏡子時，倏地停了下來。

緩緩扭過，面對著沾了水汽的鏡面，擡手掉一些。

朱伊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忽然想起在香港游泳時拍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穿了件純白的泳裝，被賀紳單手攬在懷裏，男人青筋若若現的手臂，和飽滿乎乎的脯形鮮明對比。

對比之前，好像大了一點？

猶豫幾秒，慢慢地，好奇地了自己的。

好。

好大。

好像忽然明白淩麥為什麽這麽喜歡蹭了。

他，也很喜歡。

浴室門突然被人拍了拍，是朱士的聲音：“你在裏面游泳啊，那麽長時間不出來，凍冒了我看你怎麽辦。”

朱伊伊如夢初醒。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發著燒，手猛地下來，藏在背後。

跟被人撞見糗事了似的。

難以啓齒地答應一句：“就出來了。”

“這丫頭真是不讓人省心。”

朱士念叨著回了房睡覺。

朱伊伊有點恥地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點兒。

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懷孕時間越長，越容易想這些事。

從浴室裏出來，冬天的寒氣直往上撲，朱伊伊哆嗦著回到房間，在被子了捂熱了才探出手，拿過手機。

手指下，直到停在今天剛聯系過的對話框。

點開，沒發消息，直接轉了一筆賬過去。

[你發起了一筆轉賬4.5]

那邊幾乎是秒回：？

朱伊伊有些意外，怔了怔，打字解釋：剛剛吃面的錢。

然後，就沒然後了。

手機靜靜地躺在枕頭邊，第二天朱伊伊去上班都沒響應。

消息沒回，錢也沒領。

一時間竟分不清賀紳是太忙顧不上回，還是，不想回。

-

第二天上班，夏寧西早早地等在辦公室裏。

朱伊伊昨晚睡得不錯，今天來得早，部門還沒人來。

剛走進，就到對面飛過來的一記眼刀。

“……”

“備份呢？”夏寧西化著致妝容，雙手環，一手攤著，“有的人沒忘記昨天誇下的海口了吧？”

朱伊伊裏還嚼著包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咬著，不急著說話。

這副沉默的態度落在別人眼裏，倒像是沒完工作而心虛。

夏寧西勾：“怎麽，沒找到？”

朱伊伊還是不答。

冬日的清晨冷，端著保溫杯去接水，裏面泡了養生茶。

淺淺抿了一口：“你希我找到還是沒找到呢？”

在夏寧西眼裏，朱伊伊一直都沒什麽攻擊，霎時聽見這句夾槍帶棒的話有些怔愣，眉頭一，語氣冷著：“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只是想告訴夏副主管，”朱伊伊從包裏出一個玫瑰金的U盤，掛在中指，部門的燈照耀下發著細碎的芒，“你可能要失了。”

夏寧西眸中驚起一微波。

咬了咬牙，明白自己像是被朱伊伊耍了，從早晨來的那一秒開始就故意做出那副樣子，耍！

“朱伊伊，耍我是吧？”夏寧西心口起伏。

朱伊伊安靜地看著，咽下養生茶，正開口說話，另一道囂張肆意的聲音傳來——

“就耍你怎麽了？”

標志的港腔普通話，音明豔，僅是聽見，就能幻想一株豔麗玫瑰。

朱伊伊循著聲音看過去，看清來人，臉上閃過一驚訝，再是悅意。

咧笑：“Amy姐。”

Amy穿著一黑大，窄腰，長，皮靴，一頭大波浪卷發，是站在那兒不說話都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

實在的過分。

今天沒穿高跟鞋，但一米七五的高足以碾夏寧西，經過時，眼尾一掃，輕視而凜然：“夏寧西，我看你真是膽子大了，趁我不在，欺負我的人，你當我是死的？”

夏寧西典型的欺怕。

跟Amy鬥了幾年，每次都吃虧出糗，見到Amy就像耗子見了貓，剛才囂張的氣焰一下子偃旗息鼓。

蠕著瓣不敢說話。

Amy輕嗤：“怕了？”

夏寧西死死咬著，眼底閃過一憤怒，面上卻忍不發。走前瞪了一眼朱伊伊，不甘地離開。

“沒勁。”Amy淡淡評論一句。

笑：“想我沒朱朱？”

朱伊伊點點頭，轉而關心道：“Amy姐你出差瘦了好多。”

“國外來回跑，太累了。”

“那你要注意休息啊。”

聊了幾句，Amy讓朱伊伊下午跟著去開會。

忙碌的一天很快過去。

出會議室的時候，已經到下班的點了。

朱伊伊走到拐角，隔壁的高層專梯“嘀”的一聲打開。

賀紳單手揣兜，從裏面走出來。

似是沒料到會見，他腳步頓了頓。

接著，電梯裏又走出來一個人。

呂珮手裏握著一份合同，看上去正在跟賀紳談：“那這次的項目就這樣定了，到時候——”

話音戛然而止。

呂珮過賀紳看見了不遠的朱伊伊，臉冷了冷。不過數秒，換上溫和的表：“伊伊，巧啊。”

朱伊伊方地打招呼：“賀總，呂總監。”

呂珮：“都要下班了，你還走嗎？”

“剛開完會。”

“這樣啊，那你快點回家吧。”呂珮狀似不經意地走到賀紳旁邊，與他并肩，勾了勾，“我跟賀紳馬上要去談項目，不能跟你多聊了。”

朱伊伊看著他們。

兩人周環繞的英氣場，是普通人一輩子也不到的環。

低低地“嗯”了一，挪腳，為他們讓路。

須臾過去，卻沒人。

朱伊伊擡眼看。

賀紳仍停駐在原地，眼神冷淡，看像看一個局外人。

好像昨天送回家的人不是他。

跟一起吃面的人也不是他。

朱伊伊不懂他的喜怒無常，只是忽然鼻尖一酸。

別過頭，不再看他。

-

得益于朱伊伊昨晚的加班，今天事了很多，下班也早。

早早回了家，走到單元樓，遇見樓下鄰居，乖乖打招呼：“陳嬸。”

“伊伊下班了啊。”

朱伊伊看陳嬸拎著一筐蛋，像是買菜回來，問：“我媽沒跟您一起嗎？”

“你媽最近可忙了，麻將都不打，哪有功夫跟我一起去買菜。”

朱伊伊愣了下：“這幾天都沒打麻將嗎？”

“沒打，天天跟著你翠姨去城北那邊溜達。聽說那邊新建了個老年大學，最近在搞活，很多中老年人都去那兒湊熱鬧了，能免費跳舞聽歌吃東西，還能學認字兒呢。”

朱伊伊恍然大悟。

怪不得媽這段時間總見不著人影兒。

忽然，陳嬸小聲道：“不過，今天你媽跟你翠姨吵架了。”

“吵架？”

“今天我們三個人去街上買服，你媽在路上看見一家店，把人家店名念錯了，‘寶暇百貨’讀了‘寶假百貨’，你翠姨聽到就笑話兩句，說學認字白學了，哪知道你媽一聽立馬急了眼，在街上跟你翠姨吵了起來！服都沒買就跑回家！”陳嬸說完這樁糟心事，無奈地拍了拍朱伊伊肩膀，“你是個好孩子，回家勸勸你媽，多大年紀了別老慪氣，傷。”

朱伊伊點頭：“好。”

家在二樓，走樓梯兩分鐘就到門口。

門沒關，虛掩著一條，裏面是電視機的聲音，朱伊伊隨便一聽就知道又是在放回家的。

這部劇朱士看了不下八百遍，連帶著也得連臺詞都會背。

朱伊伊握住門把手，準備進去，目在看見裏面的一幕時，腳步倏地停下。

朱士沒跟平常那樣躺在沙發裏，而是搬了個小馬紮坐在電視邊。因為紡織廠工作常年用眼過度，今年不過48的年紀，已經戴上了厚厚的老花鏡。

腦袋挨著電視機，眼睛專注地盯著下方的字幕，演員說一句，就跟著念一句。

邊念，邊在手心裏慢慢地寫。

朱伊伊怔怔地看著，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件事兒。

原來媽翻來覆去地看這部劇，不是因為鐘。而是臺詞滾瓜爛後，能跟著字幕一個一個地學字。

那些人裏沒文化的農村婦，默默地、笨拙地跟著電視機學認字。

朱伊伊一下子心疼得不行。

……

晚上吃飯的時候，朱伊伊喝著青菜粥，狀似不經意地提一：“媽，我聽說城北市區辦了個老年大學，在招生呢，要不要給你報個名？”

朱士夾菜的筷子一頓。

朱士從小就聰明，沒到上學年紀就無師自通地算數認字，但那個年代家家戶戶窮得飯都吃不起，朱士只能跟著去種地，掰玉米、秧種稻、瘦弱的肩膀扛著兩百斤的棉花一點一點拖著去賣錢，只為了讓可憐的孩子吃上半碗。

再後來就是去紡織廠做工人，養家糊口。

所以朱士這輩子有兩大憾。

一是被渣男騙。

二是家裏窮沒上過大學。

臉有些不自然：“說這個幹什麽？錢多沒地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