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想起剛才吃的那小袋柳，含糊道：“沒辦法，聞到味道就饞了。而且，我也沒吃完，吃了幾，剩下的都給宋嶼了。”

宋嶼打著掩護：“對，其實是我饞想吃，我讓鹿鹿幫我買的。”

容遲淵表冷了些許，放下酒杯的力道重了些，磕在玻璃上“砰”一聲。

他道在車上時，那副撒懇求的表是為了什麼。

原來是為了這個宋嶼。

李云英皺了眉，沒好氣瞪一眼兒子：“你也是，越大越活回去了。”

話題就這樣被他們巧妙繞了過去。

飯吃到中途，趴在地上睡覺的圓圓突然靈敏地起，對著門口吠起來。

隨之而來沉重的腳步聲，還有男說話的聲音。

李云英瞧一眼鐘，放下筷子起，對宋嶼道：“怕不是你爸回來了。聽這靜，估計又是喝得死醉。”

“我去看看。”宋嶼也跟著起。

剛打開門，果然是宋父正搖搖晃晃地扶著門把，靠在門前，臉酡紅，滿面醉意。

宋父雙眼迷蒙，倒也認得自己兒子，拍拍宋嶼肩膀：“兒子啊！我的好兒子！”

宋嶼皺眉把他往屋里扶：“爸，您怎麼喝了這麼多？”

安置好宋父后，宋嶼回到飯廳時，江鹿問他：“叔叔沒事吧？”

“喝醉了而已，不礙事。”

宋嶼將地上凌的鞋子擺正，然后對著門口說：“譚小姐，我們正好在吃飯，要不要進來一起來吃點？”

他一開口，江鹿才發現，門外還站著一人。

江鹿看不見的樣貌，只聽一道纖細低的聲音傳來：“謝謝宋醫生，我就不吃了。家里還有孩子，我得趕回去做飯。”

人話音剛落，江鹿突然聽見容遲淵筷子重重落在碗邊的聲音，“叮”一聲清脆的響。

去，便見男人正斂眸喝酒，表沒什麼異樣。

宋嶼卻說：“這個點回去，再做上一小時的飯，孩子該壞了。這樣，你帶點菜回去吧，家里來了客人，做了不飯菜呢。”

人忙道：“宋醫生，您太客氣了……”

宋嶼邀進屋，江鹿這才看清楚的長相。

人的相貌不算出眾，但十分溫婉，氣質靜靜裊裊的。

上穿著條保守的及踝連，雙手不安地疊在前，眼神直往屋子里瞟。

看到江鹿時，眼神略有停留，隨后拘謹地對點了點頭。

但掃到旁邊的容遲淵時，人神一變，忽而慌張地避開了視線。

容遲淵也在看著，繃著的神，漆黑眼眸翻滾著不明的緒。

宋嶼進廚房拿了兩個打包盒，裝滿了飯菜，又從家里拿了兩盒藥，遞到人手里：“上次你兒子來我這開的藥，快吃完了吧，帶點回去吧，藥不能斷。”

“謝謝，謝謝宋醫生。”

那人朝他微微鞠躬，再三道謝，“這藥錢我轉給你吧。”

“不必了。”宋嶼道，“早點回去，孩子在等著。”

房門攏上，宋嶼走回飯桌。

他對上江鹿好奇的視線，解釋道：“是我爸新請的司機。不容易的，丈夫早逝，現在帶著一孩子，一個人打三份工。”

江鹿點了點頭，卻聽見里屋宋父說話聲音大的，還有砸碎玻璃杯的聲音。

“沒事吧？”

宋嶼不以為意地吃飯：“發酒瘋而已，他最近應酬多，領導在給他施呢。”

一頓飯就這樣很快吃完了。

宋嶼和江鹿單獨在廚房洗碗收拾時，低低地道：“如果你打算出國，我在國外有認識的朋友，可以幫到忙，改天我把微信推給你。”

江鹿點點頭：“謝了。”

“容遲淵如果對你強迫，做傷害孩子的事，你不要怕，勇敢抵抗。”

宋嶼接過手里的碗，慢條斯理地洗著，“記住，你還有我呢。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江鹿“嗯”了聲，心頭微暖。

幸好，冰冷如鐵的人生里，還有宋嶼這一束的存在。

收拾整潔后，江鹿第二天還要上班，便沒有多留，和容遲淵一起坐上了車

不知怎的，從吃飯中途開始，容遲淵的心似乎一直不大好。

他幽幽看著窗外，窗戶上映出他捎著冷意的面龐。

小巷子是單行道，車子沒法掉頭，司機只能先駛出去再繞行。

車子緩慢地往前開，窗外即便一片漆黑昏暗，江鹿也格外悉那沿途的景。

臉頰靠在車窗上靜靜看著，握著門把的手指一點點攥、蒼白，不知不覺地，眼眶便染了片深紅。

車子駛到那再悉不過的鐵門門口時，江鹿還是沒能忍住：“麻煩停一下車。”

司機嚇一跳，立刻踩了剎車，好奇看向。

容遲淵著的面容，沒說什麼，讓司機在車上等著，陪一起下車。

今晚夜風格外地溫存，江鹿踩著月一步步走到鐵門前。

生銹的門牌上，還是小時候剛學會寫字時，歪歪扭扭刻的一個“江”字。

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準備好的信封，里面是準備的兩萬塊錢，放進郵筒里。

知道，媽媽每天早晨都會在郵筒拿最新的報紙。

門是一片燈火通明，偶爾有說話聲傳來。

江鹿慢慢蹲下，抱著膝蓋，燈火將的影拉得修長而孤寂。

不敢再往前一步。

仿佛前方就是一片結界，在結界另一端，是一個永遠失去的幸福溫暖的世界。

容遲淵在旁邊靜靜著，眼神晦暗不明。

便在這時，門忽而傳來腳步聲，是江母的聲音：“老公，我帶清清去夜市逛逛，消消食，你把碗洗了啊！”

江鹿一怔，匆忙地站起想躲避，卻突然腳一麻，子沒站穩，往旁邊倒去。

一只大手及時從后面攬住了的腰，將扶進充滿松木氣息的懷里。容遲淵側過，抱著躲進旁邊的影。

江鹿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趴在容遲淵口。

兩相，略顯急促的呼吸與心跳，都逐漸與他的重疊。

此刻的注意力卻不在兩人尷尬的姿勢上，只屏息凝神，細聽門口的況。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江母牽著一個六歲的小姑娘走了出來。

江鹿有些怔愣。

視線盯住那個小孩，抓著容遲淵衫的手，一點點收。

“媽媽，我們去哪呀？”小姑娘穿著漂亮的小子，蹦蹦跳跳跟在江母后。

江母晃著的小手，左右搖擺，溫盡顯：“媽帶你去集市撈金魚，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清清最喜歡媽媽了！”

江鹿猛地捂住。

眼淚就那樣流了下來，如決堤的江河，浸了男人的衫。

哭到抖，卻咬，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模糊的視線里，二人的影逐漸遠去。

直至很久，才無力地跪倒在地，如同一去靈魂的木偶，視線空而無神。

“整整七年……”

江鹿自嘲地笑出了聲，抖哭腔，“他們對我的死活不聞不問，原來，他們早就不把我當兒看待了，他們都不要我了……”

這一刻，很真切地清楚，再也回不去江家了。

的親生父母也永遠不會再接納這個兒。

容遲淵在旁靜靜著。

在他面前一直無比驕傲的人，此刻，卻跪在地上，捂著心口痛苦不已。

這麼多年，再堅強再獨立，此刻也不過是個失去了家的孤兒。

他忽而口有些窒悶，手想把拉起來，“為這種無無義的人掉眼淚，一點也不值當。”

卻見江鹿哭到彎起子，忽而痛苦地捂住了小腹，臉卷曲慘白痛楚的表，“痛……好痛。”

容遲淵臉一沉，立刻將攔腰抱起時，手掌頓時一片濡。

借著昏暗的燈，男人才低頭看清——

是一片瘆人的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