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第二節課下課后桑就去了廁所，回來時看見周硯站在七班門口，悄聲走過去，拍了下他的左肩，又飛快竄到右邊。

沒想到周硯直接往右邊偏頭，于是被抓了個正著。

“……”

“怎麼了？”桑干笑了一聲，看到他手里拿著的書后目一頓，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這是書嗎？

給的？

為啥給？

周硯要給書……這個認知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桑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于是表呆滯，傻愣愣的。

周硯拿著信封在眼前晃了晃：“你的書。”

“啊？”

“別人寫給你的。”

“哦。”桑接過，反應過來，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的？”

“看了，看完發現是你的。”周硯說，“不小心侵犯了你的私權，不好意思。”

原來每封書周硯都會去看啊，桑一邊發酸一邊慶幸，慶幸自己沒犯傻，原本還打算自己寫一封，混進那堆書里。

之所以會有這種膽大包天的想法，原因有兩個。

第一是周硯不一定會看，聽簡櫟城的說法便是周硯日理萬機，哪有時間批奏折？垃圾桶才是那些書的歸宿。

第二是只要不署名，周硯就不會知道。

原本打得一手好算盤，但后來心膽怯，還是作罷了。桑有些心虛，連聲道：“不侵犯不侵犯。”

沒等周硯回答，桑突然又問：“我這有道數學題，算不出來，能不能問一下你？”

見周硯點頭，就沖回教室，將手中的書隨手一扔，著急忙慌地翻出卷子又沖了出去。

“這個這個，我沒看懂題目。”桑將卷子挪過去，并遞上一支筆，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周硯接過按筆看卷子。

一道圓錐曲線題，高二的知識范疇，難度中等偏上，題目有點繞，周硯隨手圈點勾畫，問道：“做圓錐曲線題時，你的一般思路是什麼？”

“第一問一般是算解析式，比較簡單。第二問，韋達就跑？”

反正圓錐曲線的第二問，甭管會不會，直接兩個式子聯立，用韋達定理算出未知變量的關系，然后一般就沒有然后了，下一題。

周硯：“一分。”

桑手指抵著鼻尖：“總比沒分兒好，是吧。”

周硯剛好將答題思路寫完，停筆后說：“先別看，自己思考一下韋達定理后的思路，試著寫，思路偏掉沒關系，長長經驗。”

“好的學長！”桑鄭重應道，只差沒敬個禮。

“戲這麼多？”

桑傻笑，正準備拎著卷子回班，一偏頭才發現走廊上居然有這麼多人在看，生居多，靠著外廊的圍欄，視線若有若無的瞥過來，夾雜著竊竊私語。除去高一年段，隔得不遠的高三年段也有人探出頭。

毫無疑問，這番注目禮是給周硯的。

桑面無表：“完了。”

“嗯”

“覺以后要轉的書得翻倍。”

“別管，扔掉。”

“那我豈不是憑一己之力掐斷了你所有的桃花？以后單別賴我啊。”

周硯：“不會。”

桑就笑：“好嘞，那拜拜嘍學長。”

上課鈴也快響了，回教室，剛坐下沒幾秒，就被寧冽拖拉起來：“走了走了，育課。”

一中的育課分三個班，籃球、羽球、排球，同學們自由三選一，不過人數嚴重不均會進行調劑。上輩子桑在籃球班，自愿去的，因為周硯喜歡打籃球，人總會因為自己喜歡的人進行一些改變，后來可能會覺得傻，但是并不會后悔，至桑從來沒后悔過。

帶著上輩子對籃球的，這次桑還是選擇了籃球。

籃球班男比例嚴重失衡，三個班一起上課，生只有八個，平均下來每個班三個不到。育老師是個和善幽默的人，要求不算嚴格，所以育課還算輕松。

七班就兩個生，一個桑，一個寧冽。

熱運完，老師就要求大家運球過障礙，每人來回三趟。

男是混在一起的，桑抱著球沒敢過去，因為男生們普遍高一七五往上，高就不說了，主要是他們一到球就會變得激興，作又快又蠻橫。

開始不到兩分鐘，已經有好幾個人撞上。

在這一群人中，桑尤其忌憚兩個人，一個是凈高一米九的洪伽，還有別班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

莫名的，想到小老弟說的‘開口向下的拋線’。

這是投籃時，籃球的飛行軌跡，這也會是相撞后，的飛行軌跡……

于是桑不敢，本不敢。

等男生基本運完，才過去。說來慚愧，雖說上輩子學了三年的籃球，最后育高考也考過籃球，但是三年來魚劃水的事沒干，上大學后更是沒怎麼過，所以籃球打得不怎麼樣，只能說有點基礎。

運完球，育老師拿著一張表格說：“今年的秋季運會因為疫影響推遲了一些，沒推太多，兩周而已，時間也快到了，十月中下旬。育組正在籌備，各班委盡快將各個項目的運員名字報上來，大家踴躍參與啊，都積極點。”

桑也就聽聽，育比賽向來跟沒多大關系。各項指標都一般，沒什麼項目是行的，平時跑個八百都能跑得面蒼白、眼冒金星、雙打。從小到大，都沒怎麼參加過育運。

印象中只有兩次。

一次是小學參加過趣味運會，踩高蹺，摔了個狗啃泥。

另一次是上輩子高三時期，大約是腦子了，覺得青春一晃而過，怎麼找也得有個參與，于是一時心來，報了個一百米短跑，當時是想著大概會丟人，一百米一分鐘都不要，丟人的時間短一點。后來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丟人，一百米短跑，毫無疑問，需要有極強的發力與沖刺速度。那次比賽上場的基本都是育生，桑直接被碾到，掄著小短沖過終點線后直接沖進人堆里，恨不得把自己埋起來。

兩次經歷，淋淋的教訓，桑認清了自己沒什麼天賦。

所以這次的運會，本沒想過，直接無視。

周六晚上，班群里發了參賽報名表，桑點開看了一眼果斷退出，剛合上電腦，就聽到了三聲敲門聲。

回頭一看，桑落倚在門邊：“爸媽找。”

“什麼事？”

“去就知道了。”

客廳里，電視沒開，桑爸桑媽正襟危坐，一旦是這種狀態，就意味著這是一場長久的談話。或許是工作的影響，桑爸桑媽有開會的習慣，家里有什麼大事，就會開會，嚴肅的。桑曾為了中和嚴肅，給這種會起了個名——家庭茶話會。

后來家人群的群名也這個。

桑坐下后，開口直接問：“爸媽，桑落又犯什麼事了？”

“？”

桑落都不知道該出什麼表：“你怎麼不反思自己犯了什麼事？”

桑無比明磊落：“我啥事沒犯。”

桑落冷笑：“是嗎？”

桑正準備回話，就聽桑爸開口：“，我們問你點事。”

“？”

難道真犯什麼事了？帶手機被發現了？不可能吧……桑一時之間有些忐忑：“你們問。”

“上次你班主任給我們打電話，說班上有男生故意拿假蛇嚇你。”

桑回想了一下：“那男生把假蛇放我屜，不過不是什麼大事，那男生被罰寫檢討了，一千五百字來著。”

桑媽又問：“上次月考，你考班一，班上同學造謠你抄襲是嗎？”

你們怎麼知道？

班主任說的？

班主任怎麼知道？

桑有些納悶，不過還是點頭：“是有那麼一回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反正我沒抄襲，隨便他們這麼說。”

桑媽變得很嚴肅：“你們班同學是不是都欺負你？”

“？”

桑：“沒有吧。”

忙著趕學習進度，日常生活重心就兩個詞，四個字。

一是學習。

二是周硯。

所以除了玩得好的舍友跟同桌，跟班上其他同學流不多，甚至有些人的名字都說不出來，那些小打小鬧也本沒放在心上。

桑爸嘆了口氣：“你變了多的，以前對學習不太上心，現在一有時間就是學習，拼命學習。我跟你媽還在猜測，你一直提跳級的事，是不是在這個班過得不好，不喜歡這個班。”

“？”

桑震驚了，震驚于父母的邏輯自洽能力，不過好像看到了跳級的希。這一下簡直猝不及防，愣了一會，結道：“我、我還好，我就是，就是，我想跳級，我知道我現在的水平還不夠，不過我在努力了。”

桑媽：“其實也不是非要跳級不可，換班也可以。”

“……”

桑落旁聽了一會：“換班確實比跳級來得簡單。”話音剛落，就收到了自家親姐的死亡凝視。

“……”

于是他剛準備翹起的緩緩放下：“不然還是跳級吧，一下跳到高三，多牛一件事，考不上還可以復讀。”

桑爸：“等會把牛兩個字抄一百遍給我。”

桑家有家規，其中一條便是，止言語鄙，簡而言之，就是不能說臟話。

桑落：“……”

壁，桑落面無表偏靠著抱枕，誓死做個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