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熹微的車廂裏，清亮的瞳仁驟然放大。

    愣了幾秒，眼神中都帶著閃躲的慌，腦海中卻不自覺的閃過那兵荒馬的一夜。

    雪白的臉頰很快漲紅起來，繚繞的紅意蔓延到耳朵，連表都帶著窘迫的不自然。

    “我……”

    薑晚羽睫飛速幾次，眼睛逃避似的看向另一邊。

    霍臨淵為什麽會問這種問題啊？

    被男朋友的長輩質問喝醉了酒的那晚究竟和男朋友做過什麽，可兩個年人喝多了酒睡在一張床上還能發生什麽？

    小叔這個問題問得實在太讓人尷尬了……

    細白的手指絞在一起，薑晚並不擅長說謊，連聲音都開始發虛，

    “那晚喝的酒太多，我不太記得了，小叔。”

    尷尬地垂了垂眼睛，濃睫在眼下打出大片大片的影，遮住那些慌而尷尬的神。

    可的謊話並沒有應付過對方，男人的聲音不急不緩，穿過散落的發繚繞在耳側，

    “晚晚，其實那天晚上——”

    “小叔！”

    的聲音驟然響起，打斷了他的話，

    “醫院到了！”

    汽車停下的瞬間，那個小小的影再次像以前一樣，抱起書包就要落荒而逃。

    車門打開的瞬間，雨後的氣息撲麵而來，一把黑傘在頭頂撐開，遮住了迎麵襲來的風雨。

    紅著臉頰的薑晚抬起小臉，對上了那張俊而銳利的臉龐。

    “走吧。”

    黑大傘撐出一個小小世界，雨幕被隔絕在外麵，如串的雨滴從傘沿墜下，滾落到地麵上。

    男人的西裝外套搭在了肩膀上，低沉的聲音放得很輕，這麽近的距離傳過來簡直就像是在哄人。

    “正好我也要去醫院。”

    薑晚本來就欠他的人，這會兒霍臨淵又這樣講話，簡直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手裏的書包被男人接過，穿著霍臨淵的西裝，被單手撐傘的男人虛虛地攏在懷裏，帶著走過長長的走廊。

    風雨都拋在後。

    一也沒有沾染到。

    -

    “有過生活嗎？”

    醫生手裏用鍵盤打著字，牌上代表專業的黑大字格外矚目，從眼睛後麵抬頭看了患者一眼。

    穿著淺針織衫的孩顯然被問懵了，下意識的重複的問題：

    “您說什麽？”

    “你的月經推遲了半個月，剛才說的癥狀也能對得上是孕早期的況，所以如果有過生活的話，我建議你去查個，看一下HCG值和孕酮值的變化……”

    半個小時後。

    不遠的助理已經拿回了化驗單，薑晚手裏捧著紅棗豆漿，整個人都開始張。

    明明醫院裏人聲嘈雜，可是還是不可抑製地聽見了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一下比一下猛烈，幾乎要從腔裏麵跳出來。

    助理走到他們麵前的時候，手裏著薄薄的兩張紙。

    薑晚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識的轉頭去看霍臨淵，連聲音都帶著張，

    “小叔……”

    男人的大手輕輕的了的腦袋，掌心拂過發，帶著安的意味，

    “我在這裏。”

    “別怕。”

    “霍總，薑小姐，報告出來了。”

    兩張紙在空氣中劃過白弧線，因為重力作用紙頁微微下垂，薑晚清晰地看見了上麵自己的名字。

    【患者：薑晚。年齡，21歲。】

    含著水汽的瞳仁睜得格外圓，像隻可憐的小貓，翹首以盼著未知的結果。

    男人的大手接過那幾張紙，狹長的眸掃過上麵的數值，最後在結論上頓了頓。

    他將那兩張紙收了起來，掌心蹭了蹭的發，輕聲詢問道：

    “我們要去醫生那裏確定一下結果嗎，晚晚？”

    男人很禮貌地在征求意見，可著化驗單的手指卻在忍不住地收。

    薑晚卻慌了神，抬著一張可憐的雪白小臉，漂亮的眼睛因為張含著層水汽，瓣經過碾越發紅豔，

    “小叔，是真的嗎？我真的懷孕了嗎？”

    “看起來是這樣。”

    男人半垂著眼睛看，漆黑的眼瞳帶著看不懂的複雜和晦暗，輕輕問：

    “我們去找醫生問一問，好嗎？”

    -

    就診室的門被打開。

    隻是這一次，薑晚沒有再拒絕霍臨淵的陪伴。

    慌的無以複加，急切的著陪伴，邊能有任何人可以陪著。

    醫生拿到化驗單，視線過眼鏡在化驗單上掃視，

    “孕早期，剛懷孕一個月。”

    平靜的聲音在房間回，醫生很快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兩個人，

    “孩子還要嗎？”

    “要。”

    男人低沉的聲線響起，格外篤定。

    坐在凳子上的睫了又，下一刻手指被握住，濃鬱的炙熱包裹著，薑晚抬起弧度圓潤的眼睛，和霍臨淵看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瞳格外認真，像是生怕腦袋一熱把孩子給打掉了。

    薑晚抿了抿，有些不合時宜地想著：

    他們霍家對子嗣這麽看重嗎？

    就連做小叔的，都會這麽在意侄子的孩子嗎？

    翹著長長的睫沒有講話，但眼可見的，霍臨淵握著手指的作更了。

    薑晚慢吞吞地出來自己的手，霍臨淵結下，深黑的眼瞳直直地盯著的。

    醫生也沒說話，猜測著兩個人的關係在那裏吃瓜——

    21歲的小孩大學還沒畢業呢，男朋友又高又帥，看打扮又非富即貴。按理說像這種有錢又閱曆富的男人騙小孩，是應該站在主導位置才對。

    怎麽到他們這裏，倒像是反過來了？

    小姑娘看著弱弱氣氣，從進來一句話都沒說呢，就把孩子他爸吃的死死的。

    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

    就像是孩子沒了，他也要被甩了。

    一臉嚴肅的醫生腦袋裏天馬行空，瓜還沒吃完，就見小姑娘慢吞吞地開了口，

    “我也要。”

    醫生應了一聲，手指敲擊著鍵盤，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細心地囑托著孕初期的注意事項，從要吃的葉酸到早孕反應，抬頭一看，孩子爸聽得比小姑娘都認真。

    醫生笑了笑，又不忘補充，

    “前三個月胎像不穩，不能同房。兩位的夫妻生活要節製一些。”

    原本還在迷茫的薑晚臉“唰”得一下紅了。

    倒是站在旁邊的霍臨淵格外坦然，大大方方地謝過醫生，扶著晚晚的肩膀出去了。

    -

    外麵的雨小了。

    薑晚拿著化驗單，又了自己的小腹。

    有寶寶了。

    和脈相連的關係最親近的人，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寶寶。

    這種覺很奇妙。

    明明前幾分鍾的還在惶恐，還在害怕。可真當塵埃落定的時候，心底那團小小的霾綻一團的花。

    沒有媽媽，為了媽媽。

    不被喜歡也沒關係，被忽視也沒關係。

    從今以後，不再是一個人了。

    也會有在除夕夜相互依偎的人，不用再羨慕同父異母的弟弟撲進繼母懷裏，會有人用小小的手臂抱著，喜歡，依賴，需要。

    會學著做一個好媽媽。

    -

    助理把醫生開的藥拿了回來，霍臨淵帶著去吃飯。

    薑晚胃口不太好，但大抵是霍臨淵臨時安排過，服務人員端上來的飯菜都很清淡，還配著青檸味的蘇打水，不會聞到就會覺得惡心。

    纖細的手指抓著筷子，在那裏小口小口地吃著飯。

    那個俊冷淡的男人坐在對麵，偶爾用公筷給夾些菜。

    薑晚慢吞吞的咀嚼著，在撂下筷子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問他，

    “小叔，這個孩子是屬於我的嗎？”

    在整個S城，霍家權勢滔天，沒有人能和他們抗衡，更別提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

    可肚子裏有霍家的骨，和霍瑾辰確定了關係還沒有兩個月，即使一直談著，也未必會走進婚姻的殿堂。

    那這個寶寶生下來，會被霍家強的搶走嗎？他們會把孩子留給自己嗎？

    一臉戒備的張，漂亮小臉都染著憂。

    坐在對麵的男人聞聲起眼皮，淺黃日燈落在他臉側，照出明暗分明的分界線，越發顯得眉眼優越而鋒利。

    隻是那雙狹長的眼睛太黑，緋紅的瓣又太薄。

    再配合著往日的傳言和印象，這樣抬起眼睛看人的時候攻略極強，恍惚間薑晚覺和霍臨淵換了劇場。

    恐怕等到孩子生下來之後，恐怕對方也會像現在這樣穿著剪裁得的西裝，然後一臉冷淡地將銀行卡推過來，要帶著錢滾開。

    薑晚屏住了呼吸，看見霍臨淵放下公筷。

    腕骨上的腕表折著燈，像它主人的氣場一樣存在極強。

    薑晚像是被宣判死刑的犯人，靜靜地等待著閘刀落下來的一瞬間。

    “是你的。”

    對方似乎勾了勾角，若有若無的笑意格外淺淡，低沉悅耳的聲線隨著音樂聲傳過來，帶著蠱人心的意味，

    “隻要你願意，連我也可以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