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招蜂 打攪裴相好事，失禮

輕鶯抱得很，渾都在抖。

如同一只窮途末路的小。

一旁的無銘差點都要替裴相喊非禮了，只見裴疏不聲遞給他一個眼神，無銘生生把話憋了回去，噤聲不言。

廊下的丞相大人眉目清疏，頭頂明月銀輝都不及他半分皎潔，他垂著淡漠平靜的眸子，沒有將毫無規矩的推出去，只著聲線問:“你在怕什麽？”

怕自己沒命。

輕鶯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可卻不能將說出口，便把腦袋淺淺埋進裴疏的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奴婢夢見有鬼在抓人……”

“何時夢見？”他蹙眉。

輕鶯忽然出疑的神，似乎沒有聽清。

裴疏低下頭湊近又問一遍，此時輕鶯恰好擡起腦袋，二人目相，距離近得能清晰聞到彼此上的味道。

淡淡的酒香從人上飄來，很清甜甘洌的味道，不似烈酒，倒像是花茶。

“……奴婢方才在外打了個瞌睡，請大人責罰。”

破綻百出的謊言，語氣裏滿是心虛，裴疏沒有拆穿，手掌拍了拍的肩，提醒:“現在還怕嗎？”

怔愣一瞬，輕鶯連忙松開抱住裴疏的手，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擺，背至後，垂首小聲說:“有大人在就不怕。”

這句話沒騙人，李侍郎就像那只抓人害人的鬼，唯有裴疏能夠庇護免傷害。

的命系在他上。

“罰抄再加三百遍。”裴疏聲音不容置疑。

方才二人得足夠近，在外人看來宛若一對纏綿的，十足的親昵，李侍郎藏在暗定然聽不清他們的對話，糊弄過去應當不問題。

蒙混過關以後，輕鶯乖乖點頭，心想罰抄跟毒藥比起來算什麽，家丞相大人簡直太善良了。

自己闖下如此多的禍，最重的懲罰也不過是罰抄。

話音剛落沒多久，廊後悠悠走出一個黑男人，二皇子蕭岐拐過回廊，正巧撞見眼前一幕。

看清後，他那雙細長的眼睛微微睜大，定在原地。

漆黑夜下，向來矜貴孤傲的丞相裴疏與一婢挨得極近，那絕的小婢淚眼盈盈，頰畔耳垂都泛著詭異的緋紅，像是剛被欺負紅了眼的模樣，看著好生可憐。

哪怕再蠢的人也看得出二人之間有點什麽。

真沒想到，裴疏面上裝得不耽，實際上真遇到個貌的還是把持不住自己。難怪今夜沒有只帶那個寒磣的護衛，原來是打算趁著酒意行歡愉之事。

原本想表現殷勤些出門送送丞相，倒是弄巧拙掃了對方興致，真是失策。

二皇子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瞇，立馬勾起角笑:“呦，打攪裴相好事，失禮失禮，就當我什麽都沒看見。”

裴疏面不改，也沒有解釋，嗓音融夜風:“在府耽擱許久，讓殿下見笑。”

“裴相若喜歡，就是在我府邸住下也無妨，只恐丞相嫌棄我這地方簡陋，不過我這府裏別的沒有，酒人管夠。”二皇子笑著說，目有意無意朝輕鶯臉上瞟。

輕鶯察覺到二皇子的視線，把腦袋幾乎快進肩膀裏，這個賊眉鼠眼的二皇子老瞅幹嘛……忍不住又往後小退幾步，恨不得進黑夜中。

二皇子的目毫不收斂，甚至探究意味愈發濃厚。

裴疏面微沉，往前輕挪半步，恰好遮住輕鶯半邊子。

“天已晚，不打擾殿下歇息。”他嗓音比夜還涼。

“來人，好好送裴相出府，丞相要走都不知道給人帶路，多提兩盞燈照路，一群沒眼力見兒的東西。”二皇子推了一把邊親衛，訓斥道。

“臣告辭。”

“丞相慢走。”

裴疏臨走前朝後方黑暗冷冷瞥了一眼，眸晦暗不明，旋即提步離去。

……

夜深濃，西廂裏側耳房還燃著燭火。

僥幸逃過一劫的輕鶯正趴伏在木桌上繼續完的罰抄，原本已經抄寫完畢的五百遍清心正整整齊齊摞在角落。

如今又添三百遍，恐怕又要忙個一兩天，了泛酸的手腕，心裏五味雜陳。

忽明忽滅的橘燭打在半邊側臉。

今日唐突抱上去的時候，裴相是打算怒的，但是在自己祈求完以後對方沒有為難。

聽聞丞相大人素來冷心冷，按理說今夜沒理由不責罰于，可是他只是讓自己再多抄幾個字。

輕鶯不自覺了自己的臉，心想難道是因為自己跟崇禾公主長得像，所以裴相才沒舍得重罰？好像只有這個解釋能通……

如此說來，公主也算半個恩人。

此乃好事，至證明裴相不是真的對半分興趣都沒有，只是不知對方何時才願意，難道只是看看就心滿意足？

一定是不夠努力。

不行，得想個新計策勾引丞相大人才行，命得靠自己打拼！想活命更得使出渾解數！

輕鶯再度燃起鬥志，邊抄邊琢磨曾經學過的人之法。

直到抄到手筋，輕鶯擱下筆，打算明日繼續。行至窗前關窗子，一瞬間聞到夜風攜帶的花香，縷縷清甜芬芳，十分醉人。

這味道好香，貌似是報春花的味道。

眼睛眨兩下，心裏忽然有了絕妙的主意。

次日清晨，天不亮輕鶯就挎著花籃子鑽進了花園裏。

……

相府，清寂寧靜。

裴疏漫步行于府，無銘為護衛跟在後，與往常并無不同。

過了一會兒，無銘終于忍不住問:“大人，昨日夜宴為何帶輕鶯前往？”

“為了試探是哪位皇子派來的細作。”裴疏坦言道。

無銘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那個李侍郎也在二皇子府，看來這個輕鶯竟是二皇子派來的！竟然企圖用迷大人，昨夜還在話裏暗示大人！”

“不是。”

“啊？”

裴疏凝人一眼，淡淡道:“不是二皇子派來的。”

無銘懵住:“為啥呀……”

“昨日二殿下看見我與輕鶯相對而立之時，他眼中的驚訝不似作假，倒像是真的十分震驚。若是他派來的人，豈會那般失態？”裴疏解釋說，“況且我派人打聽過，李侍郎昨日未曾赴太子的賞花宴，卻唯獨去了二皇子府上，朝中未明確陣營黨派的員大多兩頭都不得罪，李冬再蠢也不會幹出此等事。”

“所以這個李侍郎是為了避嫌，其實早就投靠了太子？”無銘反應過來。

“嗯。”

如此說來，輕鶯便是東宮那邊派來的人。

無銘腳步速度放慢，思索片刻:“屬下還有一事不明，昨夜那小細作撲過來，大人怎麽沒推開？”

裴疏頓了頓，反問:“狩獵之時，你可曾見過被至絕境的獵？”

無銘點點頭。

“與昨夜的神如出一轍。”裴疏解釋到此，沒再多言。

雖然不太懂，但無銘相信他家大人定有深意。

不遠春明，裴疏朝花園眺一眼，轉步前往花園散心，無銘寸步不離跟隨後。

相府花園萬紫千紅，一年四季皆有無數花卉依次綻放，春爛漫下，園景致花團錦簇，群芳爭豔，好一幅錦繡畫卷。

裴疏行走其間，觀察到西側的報春花似乎減去大半，季節未過不曾凋謝，土壤中亦未有落紅，怎會平白禿了？

他眉心蹙起，出明顯不悅之態。

府修剪打理花草的下人都是老人，不可能胡修剪草木，這種況唯有一種解釋，就是有人蓄意破壞。

裴疏眉目覆上一層霜寒，冷聲問:“今日誰進過花園？”

負責修剪花草的蘇三娘連忙上前，言又止半天，吞吞吐吐說:“今兒天不亮確實有人進過園子采花……”

無銘催促:“誰進過園子你倒是說啊，還想瞞不？”

蘇三娘一臉為難，早就聽說裴相把一個貌婢調去書房奉茶，昨夜還允許跟隨前往二皇子夜宴，擺明這小娘子正寵呢，哪裏敢隨便告狀啊……

就在這時，遠突然慌的腳步聲，以及帶著哭腔的求救嚷。

蘇三娘一愣，就瞅見采走報春花的小娘子朝這邊沖了過來——

輕鶯提起子四竄，後追著一大群嗡嗡作響的蜂，聲音震耳聾，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剝。

跑著跑著，就看見不遠清冷俊逸的丞相大人立于花園，輕鶯眼睛一亮，如同看見了救命稻草，用盡全力沖了過去。

裴疏皺著眉頭不明所以，輕鶯也顧不上其他，直接一個跪地抱住了丞相大人的大，恨不能直接鑽到人袍底下藏起來！

一濃郁到熏人的花香撲面而來。

裴疏平靜冷淡的臉神大變，訓斥道:“何統！”

“大人救命，有蜂！”輕鶯遭了罵也抱住大不放，“大人大人，要死了！”

無銘聽見那句‘大人要死了’兇狠吼道:“你咒誰呢！”

聽見有蜂，蘇三娘登時蹲地抱住了腦袋。

話音剛落，果然一大群蜂嗡嗡氣勢洶洶而來，朝裴疏和輕鶯方向攻過來，宛若過境的蝗蟲，震得人頭皮發麻。

無銘大驚失，當即從腰間出長劍，率先沖到最前方，英勇萬分大吼一聲:“大人退後，此地危險，屬下護你周全！”

怒極反笑的裴疏:“……”

有沒有可能，把腳邊這個小細作丟出去就沒有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