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周菁宓心中的疑慮更深。

但向佩英還在這兒，便也沒有多言，只是搖了搖頭，乖乖低頭將他夾過來的菜吃完。

瞥見裴牧還想再夾時，低聲道，“我飽了，將軍不用再夾了。”

低垂著眉眼，挽起的婦人髻出優的細頸，白得像是上好的玉石。

昨夜在夢中，這截細頸曾被他住，隨著起伏而后仰。

還曾與他頸，淋漓香汗與他的相融。

裴牧眸驟暗，也放下了筷子。

用過早膳，周菁宓回了暖院，而裴牧亦步亦趨地跟著。

心里帶著疑問，是以一正屋，便讓芍藥和薔薇去外候著。

見此，裴牧劍眉微挑。

周菁宓卻是肅著一張小臉，語氣板正地開口，“將軍，我們時是不是相識？”

知曉自己失憶，不記得七八歲以前的事，這些年里，母后及邊的人從未主提起過。

對裴牧全無印象，而關于七八歲以前的事，最好奇的也只是自己的生母舒妃。

然而關于舒妃......

母后說做了錯事被賜死，周菁宓一直信以為真。

畢竟深宮墻中，犯錯的妃嬪并不見。

可直到幾年前無意間聽到宮中侍的私下議論，才明白，母后那樣說，只不過是為了護全心中對于生母僅存的最后一幻想。

關于時的所有，想不起分毫，更遑論對于裴牧的印象。

在有記憶的這些年里，與裴牧也就只是他回京時參加宮宴，遠遠見過一兩面的關系而已。

可他卻對的飲食喜好如此了解，這讓不得不生疑。

從未多主想要探尋過那段被失的記憶，可如果“記憶”就擺在面前，實在無法視而不見。

聽到的話，裴牧深深地看了一眼，不過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繞過書案，來到桌后。

那上邊放著昨夜畫的一副園景圖，墨已經干。

男人修長的指節輕上畫中某一，指腹微微挲，低聲道，“這個習慣，宓兒仍舊留著。”

周菁宓心頭一震，不可置信地著他。

園景畫里的枝木中，有習慣留下的印記。

是一個順著枝丫蜿蜒，似寫似畫，不細看則分辨不出的“宓”字。

若是做人畫，“宓”字便會被藏于繁復的衫花紋中。

這個習慣，只有一人知曉。

“你怎會知？”

“當真是全都忘了...”他低低慨，卻又在心里補上后半句。

忘了也好，那些回憶于你而言，應是苦痛大過于快樂。

“當時讓你想一個方式留下獨屬于自己的印記時，你想的便是這個，不過之后又覺得太難，好幾次學不下去，”裴牧側眸看著，忍住抬手輕臉頰的沖，“但即使難，你也依舊堅持下來。”

沒想到，失憶忘了所有的事，獨獨記得這個標記。

聽到他的話，周菁宓瞪大了眼。

再清楚不過，關于“宓”字標記的由來，連自己都說不清，然而現在，卻在他這里找到答案。

自打從那場高燒之中恢復之后，每回作畫時，便會下意識描出這個標記。

是已經深腦海且還深指尖的記憶，無須力回憶，便自然而然地畫出。

也曾覺得奇怪，可忘記的事太多了。

[人生在世幾十年，想要記住或忘卻的事太多，不必自擾于心，順其自然便好。]

這是當時母后告訴的，所以之后，便沒再刻意從腦海中探尋那段回憶。

“這是...將軍教我的？”

裴牧倏地勾，無聲笑了下，“以前你可不會如此生疏地稱呼我。”

他看著，目幽邃，眼底有濃烈難以化開的愫，直白又滾燙。

這是周菁宓第一次察覺到，被自己忘掉的那段回憶里，或許還有很多快樂溫暖的場景，下意識開口，“那我你什麼？”

“你可以喚我的名字。”

“裴...裴牧...”

“嗯，裴牧在。”

周菁宓藏于袖中的手指，聲音有些張，“你可以給我講講以前的事嗎？”

裴牧察覺出的意圖，“你若是想聽，無論什麼時候我都給你講。”

“但別因此強迫自己恢復記憶。”

那段時里，僅是他知曉的那一部分，就已經了很多苦。

如今怕黑、怕親接，恐都是心折出來的最真實的反應。

周菁宓乖巧點頭，“那今天就只講一件事，可好？”

“你七歲那年的乞巧節，與當時的太子、太子妃，以及承安王和承安王妃一同到明月湖游玩，我們在湖邊相遇，”他用手比劃了下，黑眸里帶著笑，“你當時，應是只有這麼高。”

當時的周菁宓梳著可的髻，看到他時便拉著他手，想要與他一起游玩，一口一個“裴牧哥哥”喊著。

“后來，我將你送回承安王畫舫上時，你說來年乞巧節，還要同我一起。”

可終究沒能等到那個時候，宮變發生，失了憶。

周菁宓喃喃道，“我半點也記不得...”

他說的這些，當真是半分印象都沒有。

兩人坐在正屋外間的圓桌旁，房門敞著，窗戶也敞著，有秋日溫涼的灑進來，在地上投出斑駁的剪影。

裴牧目落在臉上，見鬢角碎發與耳墜纏，抬手整理。

周菁宓本能地微微后仰，卻又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要慢慢磨合，于是忍著心里的不安和抗拒，強迫自己定在原。

裴牧聲音溫和，“別怕，我只是替你整理一下。”

他的作克制，甚至手指都未曾到的，僅是一下便收了回去。

“這幾日在將軍府，可還睡得習慣？”

聽到他的話，周菁宓霎時連什麼不安都顧不得了，微側過，沒再正對著他，細頸逐漸蔓延上一層好看的胭脂。

腦海中不控制地浮現了某些難以言喻的畫面。

天爺呦。

要怎麼說，難不說這幾日夜夜做夢都夢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