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雨不知是何時停下的，此時看，院子里地面上已經沒有什麼漉漉的痕跡。

但一場秋雨過后，周遭空氣都變得潤不。

周菁宓一淺杏的云紋百褶如意，肩上披了條芋紫披風，領著芍藥和薔薇去了向佩英的院子。

適才向佩英過來看，只不過當下況有些尷尬，兩人連句話都沒說上，就回去了。

此時剛一院子，便又聽到與此前相似的冽洌劍聲。

無論看多遍，都會被向佩英颯爽的姿所折服，站在月門沒有出聲打擾。

向佩英很快察覺到的到來，收了劍了汗，“錦安來啦。”

周菁宓揚著笑，“婆母好手。”

向佩英嘿嘿笑了兩聲，“老了老了。”

說罷，朝后了，“阿牧出去了？”

周菁宓想起適才的尷尬，耳尖微紅地點了點頭。

向佩英瞧紅著的小臉蛋，輕咳一聲，“婆母是過來人，這些都懂的，但你生著病呢，該拒絕還是得拒絕。”

“可不能由著他胡來。”

自己的兒子再是了解不過。

錦安這麼弱弱的，只怕是會在他面前吃了虧。

周菁宓低垂著眼睫，聽低聲說著這些話，半句也不進去。

之前向佩英讓給裴牧送補湯，后來燉盅被打翻的事，向佩英并不知曉。

想來是以為那湯已經進了裴牧肚子，現下說起這些話來，越來越直白。

周菁宓聽得臉頰開始發燙，生怕還要繼續說，連忙轉移了話題，“婆母姿如此矯健，不如錦安為您作幅畫吧？”

“...哎？那好。”

向佩英一聽也來了興趣。

“您只需要如往常一般練劍便可。”

“那沒問題。”

兩人一拍即合，周菁宓心底也松了口氣。

慣用的筆墨紙硯都在暖院，因此兩人去了那邊。

昨夜落了雨，此時院里的石桌已經輕掃干凈，芍藥和薔薇將東西準備好。

院里有秋風拂過，有清新的雨后泥土香淡淡飄散在空氣中。

畫紙鋪陳開，周菁宓素手執筆，黑白分明的杏眸格外仔細地看著舞出劍花的向佩英。

作畫擅抓神韻，不需要被畫者枯燥地擺出某一個姿勢。

像向佩英這樣意氣風發的姿，就連翻飛的劍穗都格外輕巧英武。

抬眸看了一會兒，便低著頭認真在紙上勾勒出線條。

向佩英一套劍舞完，便見周菁宓那截細細的手腕不斷地在桌上游移，下筆毫不猶疑。

了汗，來到周菁宓旁看著。

畫紙上的每一筆，筆細膩，刻畫自然又心。

向佩英眼欣賞和欣喜，卻見認真細致，忍著沒有出聲打擾。

直待周菁宓一氣呵將人廓全部勾勒出來，才轉了轉微微發酸的手腕，停了下來。

向佩英笑道，“筆細膩，生真，畫得真好。”

周菁宓抿著笑，“尚未畫出婆母的全部英姿。”

這畫還未完全畫好，還需要再做潤。

兩人一同在暖院用了午膳，之后向佩英回去。

周菁宓找到事做，喝過湯藥午憩了不到一個時辰，便又起來專心于畫作。

直到傍晚時分裴牧歸來時，仍聚會神地站在桌案之前。

廊檐下的侍行禮問安，他微微示意，大步而邁，了屋里。

微低著頭，眼眸輕斂，卷翹眼睫在下眼瞼投出一小片影。

一手收著袖，右手握著狼毫，在畫紙上輕點。

是在潤。

直待他來到旁，清冽的氣息驟然靠近，周菁宓才倏地反應過來，手一抖，筆尖差點就不分輕重地直到畫紙上。

好在男人出手快，骨節分明的長指握住的皓腕，收走手中的筆。

低聲道，“嚇到你了？”

周菁宓抿了抿，小聲抗議，“你怎麼走路沒有聲音。”

轉過頭看他，男人鼻梁高，眉眼廓深邃，眼底帶著笑意。

裴牧似笑非笑地睨，“是你過于集中注意力了。”

他視線在畫紙上輕輕一掃，看出來畫的是向佩英。

畫中之人英姿，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他指了指其中一翻飛的角，笑道，“‘宓’字藏在這兒了，是嗎？”

周菁宓點了點頭，下意識看向他。

這次是，上回也是。

他能輕易找出來藏于畫中的標識。

外頭天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屋里燭火燃起，倏地發現，兩人此刻之間的距離很近。

周菁宓下意識往后退了半步，卻被椅子擋住。

裴牧的目又在那畫上掃了一眼，似是想起什麼，倏地問道，“什麼時候也給我畫一幅？”

“啊？”

他這話說得突然，周菁宓差點沒反應過來。

裴牧朝前一步，靠更近，一字一句又重復了一遍，“能不能給我畫一幅？”

今日一整日幾乎與墨為伴，此刻上也沾染了淡淡墨香，指尖帶有些許的墨。

裴牧見沒回答，拿過放在一旁的絹帕，仔細為拭手上的墨痕。

周菁宓心頭一跳，忍了忍，終是忍住沒將手回來。

的手指蔥白如玉，弱無骨，他單手便可以輕松握住兩只手。

指尖上的墨很快被干凈，然而裴牧卻沒有松開手，而是牢牢將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糲的指腹輕輕挲著，像是在把玩，又像是在丈量。

男人掌心炙熱的溫度傳導過來，周菁宓細頸倏地漫上一層緋紅，一直蔓延至耳。

屋里很安靜，侍們在外頭守著，無人敢進來。

他又往前進了一小步。

周菁宓退無可退，深褐的男子勁擺與的擺相。

呼吸有些，甚至不敢抬頭看他。

慌忙間想起來，昨夜他好像答應過自己什麼，倏地開口，“裴牧，我的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