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卿知居高臨下，面如常，平靜的雙眼中看不出毫緒。

靜靜地盯著裴丞泫，一字一頓：“裴丞泫，我父母過世得早，我沒人教。你以后有的是媽，有的是人教你。”

有的是媽？

這是什麼意思？

裴丞泫和裴嘉玨都愣住了。

在兩人錯愕驚疑的目下，程卿知轉頭也不回地離開。

昂首闊步，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堅定，像只驕傲的孔雀，一去不復返。

回到房間，程卿知卻再也繃不住了。

抓著行李箱的掌心早就被得通紅，手心里都是冷汗。

裴丞泫剛才的話還在程卿知耳邊不住回響。

從自己上掉落的骨，最后變了扎向最狠的匕首。

真是諷刺又可笑！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因為裴家的任何一個人傷心，可程卿知還是抑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咚咚——

背后傳來敲門聲，隔著門，裴嘉玨的聲音聽起來悶騰騰得：“程卿知，我可以進來嗎？”

程卿知仰起頭，干眼淚，拉開門，冷著臉問：“裴總有事嗎？”

分明眼尾泛紅，臉上滿是委屈，偏說話時這麼冷冰冰得，倒像是誰都欠得一般。

裴嘉玨看得心中煩躁，沒回話，側而，直接坐到房間的沙發上：“丞泫還是個孩子，你剛才那麼和他說，會傷他的心。”

可笑。

可笑死了！

裴丞泫會傷心，難道不會嗎？

程卿知毫不退讓，反譏諷：“我說錯了嗎？他現在想要周梔夏做他媽媽，以后還會有其他人做他媽媽。顧家小姐不還在國外眼等著裴總呢嗎？”

唰——

裴嘉玨沉的目瞬間投在程卿知臉上：“程卿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兩人四目相對，程卿知雖不說話了，可眉宇中卻沒有毫愧悔。

又沒說錯。

準確地說，裴嘉玨真正在乎的人到底是誰，心里清楚得很。

僵持幾秒，裴嘉玨竟率先挪開眼神，換了話題：“如果為了周梔夏，你大可不必這麼鬧。我只把當妹妹。”

程卿知苦笑，微微頷首：“我知道。”

介懷的從來也不是周梔夏。

裴嘉玨略錯愕：“你既然知道還鬧什麼？”

程卿知垂眸，牙關抵著舌尖，無數想法在腦海中盤桓。

最后，抬頭看過去時，眼底卻清清冷冷，一片平靜。

“裴嘉玨，你拿周梔夏當什麼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現在只想離開裴家，離開裴丞泫，離開你。”

紅一開一合，說了很多，裴嘉玨卻只聽到三個字——離開你。

裴嘉玨心煩氣躁。

鬧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去接回來，好證明還是這個家的主人嗎？

他已經去接了，也讓裴丞泫給道歉，給足了面子，到底還想干什麼？

作也要有個限度吧！

“我已經定了明天離開京市的機票，”程卿知的聲音再度清晰起來，“希你能盡快簽字，從此以后我們兩不相干。”

唰——

裴嘉玨猛地起，因為憤怒，耳漲得略微泛紅，垂在側的雙手不自覺拳，額角青筋略跳。

機票都定好了。

裴嘉玨有種異樣的覺：這次程卿知也許真得不是擒故縱，可能真想離開京市。

心里憋悶得厲害，裴嘉玨長舒一口氣，垂眼躲開程卿知的視線，沉聲詢問：“你離開京市要去哪？”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程卿知略驚：“也許去海市，也許去港市，總之不會繼續留在這里。”

海市？

裴嘉玨敏銳捕捉到話里的重點。

為什麼要去海市？

是因為那個人嗎？

裴嘉玨瞇起眼，冷冷地瞥向程卿知。

難怪這次這麼反常，如此堅定，原來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沉默片刻，裴嘉玨冷聲道：“好啊，既然你已經做了選擇，我不會繼續糾纏。”

程卿知沒想到裴嘉玨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怔愣，錯愕地看向裴嘉玨。

他抬眼掃向掛在門頭的鐘表：“我晚上有個會要開。既然你確定要走，最起碼也留給裴丞泫一點好記憶吧。”

“明天早晨八點我來接你和丞泫，我們三人出去玩一天，晚上我送你去機場。”

程卿知徹底愣了。

疑地盯著裴嘉玨，不知他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這麼多年，無數次提起過想要一家人出去玩，卻總是被裴嘉玨用這樣或者那樣的理由推。

沒想到，在下定決心離開京市前夕，裴嘉玨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也罷。

反正是最后一天，好聚好散也不錯。

程卿知沒反對，垂首輕輕電偶：“好。”

裴嘉玨沒在說什麼，快步離開。

砰——

他才出房間，門就毫不留地關上了。

裴嘉玨下意識轉看向后。

臥室門嚴合，關得沒有一點猶豫。

這是以前從未發生過的事。

裴嘉玨心里說不出的滋味一層一層地向上翻，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這一刻，裴嘉玨敏銳地意識到，程卿知變了，變得徹頭徹尾。

這一夜，程卿知睡得格外香。

開完會的裴嘉玨卻心煩意燥，留在辦公室，指中的猩紅明明滅滅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程卿知收拾完東西，沒出門就在房間等著。

眼看快要中午十二點，裴嘉玨還是沒回來。

程卿知看著空空的房間，只覺自己像個笑話。

明明知道裴嘉玨昨天那些話很可能只是一時興起，到底在這等什麼呢？

程卿知決定不等了。

鎖了門，拉著換好的行李箱下樓。

裴丞泫在客廳里玩游戲，看到程卿知拉著行李箱下來，他起想說些什麼，話到邊卻還是沒說出來，悶哼一聲，低頭自顧自地玩，余時不時不自覺地往程卿知這邊掃。

程卿知像沒看到他似的，拖著行李箱，跟誰都沒說話，徑直往別墅外走。

砰——

別墅門突然被人撞開。

李雙雙手上沾著跡，面慘白地從外面沖進來，也顧不上看自己面前的人是誰，扯著嗓子便喊——

“不好了，裴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