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加顯然有些意外。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的付河給他的覺和對他的第一印象似乎有些偏差。那天在后花園，覺得這個男人不善言辭，很帥，在同說話時，整個人是張的。而此時他開著車，坐在沒有調整得非常合適的座椅上，手臂曲起，同說著想要找做服。他的穿著打扮與那天無異，都不正式，看上去自由散漫，但與那時的倉促和慌相比，今天的付河顯得從容了許多，甚至，還多了一些讓人安心的覺。

安心？

路西加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覺。或許是因為剛剛他很輕松地就解決了眼前的困境，也或許只是因為外面寒冷，而車的暖風烘得放松了神經。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但沒關系，我不急，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往后排個號？”

這話說出來，付河才發現自己的措辭竟然和紀子炎的差不多。他心中啞然，為自己的直接和魯莽。

“那我可以問一下，為什麼要找我麼？”

做服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路西加很好奇原因。

“就……覺吧。”

歌曲剛好唱到付河最喜歡的部分，滄桑的男聲在唱著在訴說一段深，付河在歌聲中撒了謊。

“那天在后花園遇到你，看到你拿著的煙灰缸，就覺得你做的服我應該會很喜歡。”

這樣奇怪的理由，使得路西加在短暫的錯愕后笑開，偏頭看向窗外，想了想，又忍不住轉回頭問：“做音樂的人，都這麼麼？”

付河也被引得輕輕笑了一聲，說：“可能吧。”

兩人之間好似因這突然疊在一起的笑而親近了不，路西加無法判斷這個原因是真是假，可不得不承認，兩次接下來，對付河的印象都很好。

“那好吧,‘唐家’確實不能指定設計師，不過如果是給朋友做的話，就另說了。”

付河被這句話里的那個字眼弄得一怔，等反應過來，角已經不控制地抬了起來。

這是路西加在遇見付河以后，在他臉上看到的幅度最大的一個笑。那一瞬間，路西加忽然覺得付河這樣一個輕抿著笑的側臉有些悉，但這種覺僅僅是存在了那麼幾乎察覺不到的一瞬間。嚴謹而慎重地在記憶里搜尋，回憶自己是否曾經見過付河，又在回憶結束后，非常肯定自己并沒有任何有關于這張臉的深刻記憶。

牙齒輕下，樂聲仍在牽心魂。

余下的路程已不遠，不過兩首歌的時間，便快要到達山頂。付河看了眼儀表盤，心知如果再把速度放慢就太刻意了。用余瞄了眼旁邊的人，確定路西加正看著窗外，付河才小心地轉過頭，放任視線在路西加上停留。

今天的路西加沒有扎頭發，長發披在肩上，是付河從沒見過的樣子。穿了一件高領的白，襯得的臉茸茸的。付河想起來一些以前的事，忽然發現，好像尤其穿這種樣式的白。

為乘客和自己的安全考慮，付河很快便把頭轉了回去。但他對著前方的空氣點了點頭，在心里肯定，白確實是他所認為的最適合的。

而路西加此刻恰好往付河這邊看，見他不住點頭，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有些奇怪：“怎麼了？”

“嗯？”被路西加突然的問話打斷了思緒，付河自然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如實相告，便只能從自己最擅長的歌曲里找原因，“沒什麼，就是很喜歡這首歌。”

這樣說著，扣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還隨著音樂的鼓點敲了敲。

到達“唐家”后，路西加先帶付河去會客廳登記。賀巖驚訝于返回的速度，在聽完路西加的解釋后，又連聲向付河道謝。

“不用客氣，車雖然修好了，但還是再開去檢查一下比較好。”付河頓了頓，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路西加，“不然，不安全。”

“肯定的。”賀巖應下來，付河這才放心地跟著路西加去了的工作室。

他們走的路還是上次付河走的那條路，不同的是，這次路西加帶著他繞過了禿的草坪，到了院子里的另一棟樓。

“屋子里比較熱，外套可以掛在這邊架上。”進屋后，路西加指了指靠墻的架，對付河說。

付河依言將外套下，掛好，隨后注意到路西加已經取了一個發圈，將頭發扎了起來。

路西加取了碘伏棉簽和創口，示意付河出手。

那傷口不大，要是從前的付河，甚至本不會注意到這樣微不足道的疼痛。可此時，當他順從地出自己的傷口后，那傷口被輕輕拭，覆上一塊創口，穩妥地保護起來。

這是新鮮的驗。

付河不自覺地抬起另一只手，想要了那塊創口。

“誒，”路西加瞧見，出聲提醒，“別。”

付河微微一愣，聽話地起了手指。

路西加的工作室和付河猜想中的差不多，滿屋子的線稿、半品，雖然數量很多，但整理的井井有條。付河環視一周，并沒有看到任何一件品或圖片。角落里有一排CD架，很自然地吸引了付河的注意力。

架子上的CD種類很多，古典音樂也有，流行音樂也有。而流行音樂的唱片，似乎都屬于幾位老牌歌手。付河走過去，一張張看過來，直到看到兩個悉的專輯名字，目才停住。

紀子炎一共出過兩張專輯，路西加竟然都買了好幾張，付河一時間不知該羨慕紀子炎收獲了路西加這麼高的關注度，還是該高興兩張專輯都是出自他之手。

“剛剛在車上就發現，你好像很聽老歌。”

路西加原本正低頭整理準備給付河看的資料，聽到付河的話，便循聲過去。這一，卻使得有一瞬間的怔愣——付河半仰著頭，老舊唱片反了，不大的一塊，剛好落在付河臉上。

路西加緩了緩神，點點頭：“賀巖經常說我，聽的歌和外表不匹配。”

付河笑了：“那你應該看看我的歌單，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老歌好者。”

“那……可以看麼？”

這樣的一句接話，是付河和路西加都沒想到的。

事后路西加回想起來，也還是沒搞明白，自己怎麼會如此主地要去和別人建立聯系。猜，或許是因為那時剛好有一束過窗紗照到付河的上，付河抬頭仰著CD架的樣子，像極了港風電影里的畫面。

路西加從付河的上看出了一種強烈的懷舊的。不知道他在懷念什麼，是那時的音樂，亦或是某一個人，但在那一刻的確清晰地會到了。那濃烈鮮活，纏繞周，卻被深藏于平靜無波的湖水之下。或許只有手探至湖底之時，才能到那滾燙的邊角，然后被燒得徹底。

“當然可以。”像是覺到了路西加的尷尬，付河很快說，“方便的話我們加個微信吧，我可以把歌單推給你，做服有什麼事的話，我們聯系也方便一些。”

兩人都掏出了手機，因為距離很近，腦袋又湊在一起，所以，盡管付河并沒有想要看路西加手機的意思，卻也在低頭間，瞥見了的手機屏保。

漆黑的背景下，有一朵煙花綻放。

付河愣了愣，不自覺了手機，盯著路西加的頭頂看了很久。

付河從很久之前開始，就一直保持著一個習慣——會以年份和季節命名一份歌單，記錄自己在這段時間里喜歡的音樂。那天回家之后，他本想挑一個最經典的，但考慮再三，還是選定了自己最近的歌單。

路西加是在臨睡前收到了付河的消息，歌單的名字為“2018年冬”。伴隨歌單而來的，還有付河的兩條消息。

“今日歌單。”

“晚安。”

路西加點開，設置順序播放，然后回復：“謝謝，晚安。”

付河看著屏幕上在普通不過的四個字，將手機甩在口，向后仰躺在了椅子上。他呆呆地了天花板好一會兒，突然起，從一旁柜子的屜里取出路西加送他的那個煙灰缸。

付河是有煙癮的，盡管這兩年已經在盡量克制自己，但始終戒不掉。他點了一支煙，煙草完全燃盡之前，將煙摁在煙灰缸里，旋滅。

又窩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他才拿起煙灰缸，想要將里面的東西清理掉。但將灰燼倒進垃圾桶，反復將煙灰缸拭幾次后才發現，被方才那支煙燙出的痕跡，竟然是清理不掉的。

而另一邊的路西加已經將歌單循環聽了幾遍，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又在某一句深的副歌里迷迷糊糊地醒來。

到枕邊的手機確認時間，那張已經用了許多年的煙花屏保上，顯示的歌曲是那首也很喜歡的《漂洋過海來看你》。

習慣地用拇指了那朵煙花，然后忍著困意，將這首歌聽完，才摘下耳機，沉沉睡去。

付河在這晚失了眠，他在床上躺了半天，腦海里那張煙花的照片卻一直揮不去。天已接近破曉，原本寂靜的窗外起了鳥聲、街道清掃聲，付河又翻了個。他睜眼著進迷蒙線的窗戶，迷迷糊糊地想，得買輛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