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加的腦袋里有些，有很多個問題想要問清楚，可偏偏，知道答案的人醉了。

付河的酒品還不錯，上車以后一直不吵不鬧，就只安靜地看著窗外。路西加不知道他在看什麼，但有特別亮的燈閃過時，他的視線會跟著燈走，直到車輛駛出夠遠，再怎麼轉頭都看不到了為止。

看著他左右擺了好幾次頭，然后微攏著眉，將額頭抵在了窗戶上，路西加探，詢問他是否不舒服。付河像是沒聽明白，好半天才將頭轉過來，看著。

路西加只好再次去問：“冷麼？要不要把窗戶升起來？”

“窗戶……”付河重復了一次，接下來卻沒回答，而是將頭靠在座椅靠背上，說了聲，“困。”

窗口探進的落到他的臉上，流變幻的影中，他半瞇著眼看著路西加。

像是想要得到的允許，他將腦袋換了個方向，朝湊近了一些，又嘟囔著說：“困了。”

眼前人好像在借著醉酒耍賴，程度不大，卻看得人心。路西加嘆了口氣，傾將付河那邊的車窗升起，然后哄小孩般拍了拍付河的肩膀：“困了就睡吧。”

車里太暖，加上微微的晃，像極了兒時不需要做任何防備的搖籃。困意席卷而來，最后了一眼路西加，付河便徹底閉上了眼睛。

車子緩慢行駛，沒過兩分鐘，付河的手機忽然響起。路西加猜測這個時間會打電話來的，有很大概率是付河的家人，于是手從他的兜里出了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兩個字，“天林。”

只略微遲疑的時間，對方便掛斷了電話。但好在，沒過幾秒，第二通電話便又打了進來。這次路西加沒有猶豫，果斷地按下了接聽鍵。

那端的人像是很急，電話接通后立刻喊：“哥，你怎麼還沒回來，你今天不回了嗎？”

聽到這聲音，路西加便知道了他就是那次曾經在他和付河的電話里胡言語過的“弟弟”。

“您好，付河有些喝醉了，現在在我車上，我送他回家。”

“啊？”對方顯然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況，結了一下，甚至忘記了問接電話的人是何份，“哦，好的，那我等會我下去等你們。”

清醒況下的弟弟顯然還是很靠譜的，路西加到了付河家樓下，便看見一個裹著黑羽絨服的男孩子站在那。很年輕，個子比付河矮一些，看上去像是還在上學。見著車來，他晃著子朝里張了兩下，確認了來人后，忙迎了上來。

路西加下了車，普天林見著，一只手著后腦勺，有些靦腆地說：“姐姐，我哥沒跟我說你什麼名字。”

男孩和想的一樣憨厚，路西加又回想起那次電話里那聲“嫂子”，忍不住笑了笑：“我路西加。”

“哎，西加姐，我普天林，你我天林就行。”普天林說著，已經拉開另一側的車門，將付河背了起來。

付河雖然瘦的，但個子高，普天林背著他整個人都有些打晃。路西加看著不放心，在旁邊幫忙扶著，跟著將付河送了上去。

好不容易把付河弄到了家，普天林累得夠嗆，顧不得給他換服，便直接將人扔到了床上。

“哎……”路西加想阻止，可是已經晚了一步，看著付河這樣穿著服躺在床上，路西加的強迫癥立馬犯了。

“西加姐，我去幫你倒杯水。”

普天林沒注意到路西加糾結的神，說完便要往外走，路西加趕喊了一聲：“天林……”

“哎，”普天林站在房門口回頭，“怎麼了？”

路西加看看他，又看了看床上的人，說：“要不，給他換個服吧，他這樣睡好像不舒服。”

“哦，行，換吧。”

也不知道普天林這會兒怎麼想的，應完這聲，他竟然徑直出去了。

出去了？

路西加看著空的房門，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怎麼就出去了！

難道，付河和普天林說的也是他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

路西加哭喪著臉了天花板，總不能真的給付河換吧……

而床上的人顯然也對目前這服很不滿意，迷迷糊糊地哼了兩聲，竟然擰著眉頭開始自己外套。但人的意識不清楚，作也就跟著變得毫無章法。外套只了一半就卡在肩膀，路西加見付河在那一個勁地使蠻力，趕上了前。

“付河，別拽了。”攥住他的手，哄著他將攥著服的拳頭放開，“我幫你，你松開。”

付河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反正手上慢慢松了勁，眼睛也慢悠悠地睜開了。許是頭頂燈刺眼，付河始終都只將眼皮起了一條。

路西加用一只手板著他的肩膀，抻直了他的胳膊，將掛在肩上的外套往下拽。服褪到手腕，付河的手忽然了，等路西加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已經被他握在了手里。

“西加？”

一聲呼喚，帶著鼻音，聽起來是猶疑的。

路西加停下作，將視線抬起，看向付河，發現他此時已經完全睜開了眼，正著自己。

握在手腕上的那只手又收了些，與此同時，付河再次：“西加。”

路西加清了清嗓子，應聲：“嗯？”

終于得到回應，付河卻又不說話了。不知是不是路西加的錯覺，好像看到付河的眼眶變得有些紅，眼底的也更多了一些。

以為是醉酒后的反應，路西加俯過去，用還自由的那只手了付河的額頭：“是不舒服嗎？”

付河還是不說話，也依然還是很執拗地，不肯將視線從臉上移開。

又是這樣安靜的房間，又是這樣長久的對視，類似的覺從前也有過，只是這次，對方眼里的像是更加外，路西加的害也就來得更急了一些。

心里奇怪，為什麼付河每次都能如此坦地將深寫在眼底，而自己面對這樣的注視，卻總是承不住，想要躲閃。

這樣可不行。用牙齒硌了一下下，著自己這次不能躲。想借著付河的不清醒來練習習慣這樣的目，希自己可以坦然回視。可付河的眼中好像藏了太多的，好像把整個世界的溫都裝在眼睛里，捧給了一樣。看著看著，便好像突然失去了自我的意識。

周都是輕飄飄的覺，連呼吸都只能依靠本能的作。

付河的了，但幾乎是無聲，只有幾個斷續的氣音飄到了空氣中。

路西加驚醒。

“什麼？”怕付河是不舒服，將耳朵湊到付河的邊，去仔細聽他說的話。

手腕上的力量忽然消失了，接著，在路西加反應不及的時候，一只手摁到了的后背。付河的手臂帶上了很大的力量，這使得路西加原本撐在床上的手一下子打了，整個人跌到了付河的懷里。

只是覺得天旋地轉，暈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到臉頰著的膛，路西加也沒有掙扎。

“你系的舞蹈鞋，最漂亮。”

這次付河的聲音依舊不大，但路西加聽清了。

聽清了，卻是忽然鼻頭就酸了。

路西加幾乎能確定，付河一定認識曾經的。

原本放在后背的手到了肩膀，頭頂上也落下一個下。路西加覺到環著自己的手臂收得更了一些。

“疼嗎？腳。“

酸脹的覺由鼻子蔓延到眼睛，路西加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麼簡單的兩句話惹得想哭，也不知道為什麼，此刻在付河的懷里，會這麼容易覺得委屈。

吸了吸鼻子，忍住馬上就要控制不住的緒，咬著搖了搖頭。

付河半天沒反應，就在路西加以為他沒理解自己搖頭的作時，頭頂傳來了摻了點啞的聲音：“我不信。”

“西加姐，你要喝茶還是熱水……”

門口不合時宜地闖了一個人，路西加一下子變得慌，趕撐著付河的肩膀，直起了子。想站起來，可付河卻又揪住的手腕，就是不讓走。只得一條跪在床邊，轉過了頭。

“不是，我……”比更慌張的是普天林，他是萬萬沒想到會撞上這樣的場景，“我，我不知道……”

“沒事，”路西加怕他說出什麼更讓臉紅的話，顧不得等緒完全平復，便趕打斷他，“你，你要不還是給他拿睡換上吧，他剛才要自己服。“

“哦，好。”剛犯了錯的人就像接到什麼特赦的指令，一個步就沖到柜前，翻了一件短袖出來。

路西加想先出去，但付河就跟著了魔似的，死活不松開手。路西加越是去掰他的手指，他使的力氣就越大，最后愣是疼得路西加倒吸了一口氣。

連普天林都看不下去了，他手拍了拍付河的臉，著急地說：“哥你別使勁了，西加姐的胳膊都快讓你攥壞了。”

“算了，”路西加無奈，“你先給他換上吧，估計一換服他注意力就不在這了。”

普天林于是應了一聲，開始解付河的襯衫扣子。路西加偏過頭去，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往這邊瞟。可也不知怎麼的，燈下赤的膛就跟會發一樣，路西加越是刻意控制著自己不要往這邊看，余里付河的好像就變得越亮、越吸引人。

一個錯神，就將腦袋轉過來了一點。

目及付河的皮，路西加卻一下子怔住。

從來沒在一個人的上見過這麼多傷，也從來沒想過，一個人的上可以有這麼多傷口。

大大小小，各種形狀，深淺不一……

忘了要避諱，忘了要害，看著那些目驚心的疤痕，一時間腦子里竟然是空的。

直到普天林給付河穿上了上，路西加才愣愣地抬起頭，看向普天林。

“他上……為什麼這麼多傷？”